”饭后依依自觉收了碗筷去厨房,叶晨这才鼓足勇气开口。

    老头子掸了掸身上的衣服,手里端着个大茶缸,低头沉思的样子,让叶晨不知道自己该说,还是不该说。

    等了一会儿,没声儿,老爷子这才抬头瞥了叶晨一眼,“要说什么就说。”

    “爸,我和依依……”

    “怎么了?”

    “爸,我要娶依依。”总算讲出来了,松一口气。

    老爷子看他俩一块儿回来,就差不多猜到了。

    这话他等了快十年。从小就看的出来俩孩子关系比兄妹要亲。虽然父子俩不怎么交流,但自己儿子的心在哪儿,他做父亲的还是看的出来。

    就是前阵子折腾的那些子事情,着实让他生气。恨当初不该因为嫌他母亲唠叨,就由着把孩子送去杨家。当时只是觉得家里条件日况欲下,自家孩子跟着受苦就算了,人家的托付总不能受连累。有俞家愿意收养依依,想说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和学习条件,就答应了让依依跟俞家人走了。

    一走就是十年,杳无音讯。他也算看着依依长大的,偶尔也会想起来,还会怪罪这个女孩不懂事,一个电话都没有。如今想想,真不知在儿子心里落下了怎样的芥蒂。大学之后就很少回家,想来多少对他们做父母的也是有怨恨的。

    依依回来之后,儿子的变化还是让他挺欣慰的。偶尔打电话回来聊的也多些。只是他那时候没太在意电话里儿子偷漏的一点点抱怨。只是想,人家孩子走了那么久,两个人之间多少有点儿疏离是正常的。而且,女孩子在国外呆久了,两个人的思想有些差异也是可以理解的。只盼着多点儿时间,俩孩子就能磨合磨合,便又和小时候一样亲密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俩孩子居然折腾出这么一出。也都是上辈子的孽,才造就了这辈子的缘。

    子不教,父之过。怪自己没教育好儿子,让他母亲宠的,从小任性妄为,自以为是,遇事冲动,做错了事又只会怪罪别人,身上的独生子女劣根性占了个遍。又怪自己没能早点儿发现儿子的异动,把错误扼杀在摇篮里。

    错已经酿成了,要怎么处理好才是关键。

    “那你跟那姑娘的事……”

    “我已经跟静怡离婚了。”

    “吴家那边没什么说道?”

    “是他们提出的。”

    “如果吴家对依依有什么埋怨,你一个大男人,要知道出来挡。不能让姑娘家受委屈。”

    叶晨有点儿心虚。因为自己,可没少让依依受委屈。就她那性子,别人可能还伤不着她。可当她把心放在了一个人身上,同时也就给了那个人伤害她的权力。他没心没肺的做了不少的错事,算是把依依从里到外都伤了。也就是她的好性子,否则换个姑娘,肯定把他踢火星上去了都算便宜他的。

    “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依依受委屈了。”叶晨攥着拳头对父亲承诺,也是对自己说。

    “话说起来容易,还要看你怎么做。”老爷子端着茶缸子喝了一口茶,“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就是坦诚,开诚布公之后才能够互相包容。你妈是个什么心事都挂在嘴边的人,你也许觉得他烦,但无论她说的是对是错,你都不用去猜她的心思。依依不一样,她从小父母不在身边,寄人篱下,性格多少比较内向。不知道的你要问她,别自己瞎想。女人心思本来就跟咱们男人不一样,更敏感,更细腻。也许你哪句话,哪个词儿,哪件事儿伤到她了,你自己还不知道。你都这么大了,察言观色我是教不会你了。但多开口问问,多点儿耐心总是没错的。姑娘是你选着要爱的,那就要学会护着她。凡事多想想自己的问题,别总急着推卸责任。男人不骂不成器,我们就是从小对你太放任,才让你养成现在这么个性格。唉……”

    叶晨沉默了许久,才终于说出了四个字:“我明白了。”

    两个人都是二婚,婚礼并不隆重。

    依依的朋友一个都没有来。商音寄来了一份礼物,外加对她的祝福。

    “……愿你能得到你一直等待的幸福。永远爱你的哥哥,商音。”

    麦子只写了一封道歉的信,信的后面,还有很长一段ps。

    “……也许你会觉得我很自私。其实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自私的孩子。

    我们自私,因为我们缺乏安全感。

    追求自身的利益,不是自私;忽略他人的利益,才是自私。

    我不想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什么,只是在迫于形势的时候,我选择了自我保护。

    我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对你说,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依依,你应该学会放开自己。

    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痛苦,只不过有些人学会了与痛苦共处,而不是隐藏它,忽略它,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怨自艾。

    没有人抛弃你,是你自己把世界隔绝在外。

    没有人能伤害你,是你自己选择了被伤害。

    在选择面前,起码你要对得起自己。你连自己都对不起,你怎么对得起别人……”

    依依没有再看下去。每个人选择的生活方式不同,思维方式也不同。禀性很难改变,也不可强求别人同自己一样。没有谁绝对是对的,也没有谁绝对是错的。重要是自己开心。

    最神秘的是一队黑衣人,开着六部黑头车一路放着鞭炮浩浩荡荡的进了巷子,把新郎叫过去说了一句话,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洞房的时候,新娘问新郎,黑衣人说的什么。新郎答:“如果我不好好对你,下次他就不只是烧我一栋房子那么简单。”

    叶晨自睡梦中醒来,看着头顶白色涂料粉刷的天花板,隐约有些恍惚。

    电风扇嗒嗒的吹着风,阳光从半拉的窗帘外照进来,带着都市中旧未听见的蝉声。他感到有些热,翻了个身,手臂碰到一团柔软温热的身体。

    他撑着头,侧躺在她的身边,看她洁白如婴儿般的皮肤,看她闭着的双眼,睫毛纤长,看她微微张着的小嘴,便忍不住上前去品尝那一份柔软的甜蜜……

    某大附近的步行街又开了一家书吧,名叫晨依小筑。据说老板和老板娘是一对帅哥美女。

    阳光从落地的大玻璃窗照进来,带着温暖人心的力量。

    赤脚坐在沙发上的清瘦女子叹了一口气,合上了一本书。书的封皮上写着三行字:

    有些人含着怨恨死了,有些人依旧自私的活着。

    三十七度的体温,不可抵挡的诱惑。

    谁,才是谁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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