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可怕过。就连他小时候最怕黑的时候,孟平在他睡觉之前时候关了他的灯,他也未觉得怕,因为他知道爸爸会在半夜来看看他有没有睡好。后来他也不怕黑。倒不是他有多阳光,而是他从来没有这种机会如此亲密地接触黑暗。

    不知为什么今天没有月亮,连星星都特别少。依稀有些许星光透了过来,但根本照射不到地面上。

    但他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孟平只要还在,就能源源不断地给他支持。

    孟子温觉得这种时候格外的珍贵,因为是他在照顾着爸爸的。他想多照顾他一些,但孟平很少给他这个机会。他想以后一直照顾他,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所以现在能多给一些就多给一些,孟子温巴不得他现在就躺在床上让他帮忙擦身子换尿壶喂饭,前提是孟平还健康。虽然以前这是他最为恐惧的一个画面,但他现在慢慢地开始有点期待了。他希望这个画面成为他们的结局。

    孟子温觉得有些困了。他掐了掐手心,还是不能提神。突然想了想到底该怎么提神,又瞟了眼一旁的孟平。然后向他的脸伸出了手,可手走到一半就停住了。讪讪地收了回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开夜路实在费神,山路又多波折,累得很快。

    不知又开了多久,天边的墨黑有些微微地泛蓝。孟子温攥紧了方向盘。这个时候是最容易疲惫的。索性视野清晰一些了,能隐约看到远方路的轮廓。孟子温扭过头看了看孟平。他已经坐了四五个小时的车了,不知道腰受不受得了。应该叫他把椅子放下来躺平了睡,可这个时候叫醒他,他一定会来换孟子温的手。孟子温可以一路开过去的,于是还是决定不去叫他。

    孟平这个公司,都这么多年了,该稳定的也稳定下来了,可还是有不少的事,层出不穷。孟子温真恨死自己当年同意他办这个公司了,这样又操劳了大半辈子。他应该把精力都放在他身上,也不会这么累。孟子温也能养家啊,更何况两个大男人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太大的开销。

    怎样不是一辈子,干嘛他们的一辈子也所剩不多了,孟平还要把它分出去那么多。

    孟子温咬咬牙,有些愤愤地想:倒了吧!公司倒了吧!让这个男人塌了,然后他便只能依靠他。让他再次一无所有,只能有他。然后孟子温可以跪在他的脚边向他证明,无论他怎么样,他都会陪伴他。

    这种想法有些卑鄙,况且用在这个身为自己父亲的男人身上也不太合适。他无法想象孟平倒下的样子,却又无时不刻地在想象。

    别人家的父子,父亲到了一定年纪,家中说话的就变成了儿子。他也该退位了。孟子温想。他们的事情,该换他来决定了……

    叫孟平赶紧退休,到时候他也可以跟着辞职。两人找个地方养老,山区里都行,那个地方养人。反正孟平喜欢教书,两人在山里教教孩子,种田砍柴,也不会无聊。

    干脆叫孟平打个铁链子给他拴起来,他就在家里伺候他,连屋都不出。等孟平死了他也跑不了,也就饿死在他身边。

    可惜现在他根本做不了主。

    从一开始,孟平的权威就无法受到撼动。王雅芝对他也是百依百顺,说一不二。孟子温到底是他儿子,地位从一开始就不平等。可能这辈子都扭不过来了。

    同别的父母一样,他们对孩子抱有各种期望。王雅芝会对他讲,你以后要当科学家,要当一个伟大的人,有用的人。孟平从未对他这样说过,但不代表他没有类似的期待。孟子温十二三岁的时候曾经和爸爸聊过这些事情,孟平说人的一生最重要的就是自我实现,体现作为一个人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那个时候孟子温也想不太明白,但他认为父亲成为一个老师,就是自我价值的一种体现。进一步说是完善自己、造福他人、成就事业。孟平的一生已经毁了一半,他不能不像一个父亲一样期待和要求孟子温。后来作为一个父亲,他的存在一直都是他的拖累,徒在他的生命中抹黑。

    再有,他希望儿子未来的人生幸福、快乐、美满。希望他前方的道路铺满阳光。

    再退而求其次,他希望儿子一生没灾没难,健康长寿。

    他爱看孟子温笑,却更愿他一辈子展颜。

    而这些期待,对于孟子温来说有些太多。

    孟平最善用软暴力,比一般的父亲还要专制上几倍。

    天边开始泛白,他们仍在群山中,所以还是看不到太阳升起。身边的景物都变成蓝色的,像泡在水里。这种有些迷离的中间色调,让孟子温开始怀念前一刻的黑暗。太阳升起来之后,所有的念想便都会公诸于世。孟平也许也会醒来,从那个任人摆布的状态回复到往常沉默而且严肃的状态。

    他要是说:孟子温,换我来开会,你去睡一觉。孟子温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所有的反驳都是无用的。

    他只希望天晚一点亮,时间过得再慢一点。最好黎明永远不会到来,最好一直在黑暗中摸索。

    天亮得很快,毫不留情。

    孟子温握着方向盘,就有一些不一样。手中实实在在地掌控着一些东西,又给了他另外一种力量。

    离天色大亮,也就需要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

    大概在这个时候,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大上坡。孟子温加大油门开始爬坡。坡陡车行得有些吃力,速度也满了下来。转角过去又是一个都破,但在转角那里有一个缓冲的平台。此处明显是常出事故,平台已经被铁栏围了起来,但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撞击,现在那里豁出了一个大口子,还未经修缮。

    其下并非万丈深渊,但若连人带车一起冲下去,也必定车毁人亡,粉身碎骨。

    孟子温把车开上了平台,却忘了踩刹车。

    直到前车轮无限接近平台的边缘,他才恍然清醒过来,狠狠踩了急刹车。

    孟平被颠得醒了过来,便问孟子温:“怎么了?”但此时此刻他所见的孟子温并非他以往所熟知的样子,他有些痴迷地望着前方。而前方什么都没有,只有高天和深谷。

    山谷中尤未受到光线的晕染,一片漆黑,引人深入。

    这一刻孟子温脑中一片空白。车的发动机低沉的嗡响一波一波地刺激着他的神经。这一刻,他体会到了拥有权力的快感,仿佛这几十年的憋屈,都能在这一脚油门上得到纾解。

    孟平看着他满脸恍惚和沉醉,并没有出声。他的心跳也在加速,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孟子温的脚已经放到了油门上,微微用力。同时他的左脚还踩着离合,发动机只是空转车并未前行。但发动机的响声让他既恐惧又兴奋。

    就在这时,孟子温放在档杆上的右手被孟平的手覆住了。

    他的手心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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