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郁闷。

    吴彤咬着牙,写下去。

    「对妳肤浅的认知让我觉得自己很微不足道,因为妳是我的全世界,但我才发现我对我的世界认知好浅薄,妳会让我懂得妳的恐惧、妳的悲伤、还有…妳的快乐吗?」

    柏森老是在笑,任何事情都笑着说,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她真正开心的笑容

    吴彤写完了,看着那纸张思索,或许她终究是不会让柏森看到这些文字。

    「彤!吃晚饭囉!」外头传来柏森的叫喊。

    「好!」吴彤起身,想一想,转头压了冲水把手,把那纸张胡乱对折后塞进口袋里头,开了门,看到柏森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开大号哦!」柏森戏谑一笑,捏着鼻子作势要逃离。

    「又不臭。」吴彤平淡的回应,在那平淡里头有谎言尴尬的味道,但还不这么明显,还好她本来就不习惯直视人的眼睛,不然肯定会被揭穿。

    「好啦!肚子空了再塞东西进去。」柏森说,推着吴彤要去吃三明治。

    吴彤吁了口气,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方才那些文字还是吞回肚子里头。有些事情不应该这样躁进,等有空一定要销毁那张刚写过的素描纸,这种接近质问的句子实在太不恰当了。

    才想着,吴彤就感觉到屁股后面口袋突然间轻盈了。

    她慌张地转身,看到柏森握着那支铅笔跟那张纸对折后的纸。

    「彤,」柏森歪着头看手上的物件,「呵,妳是不会说谎的人。」

    「什…什么?」

    吴彤也不会装蒜。

    「哪有人上大号不洗手的?」柏森呵呵笑着问,「即使有,那个人也不会是妳。」

    吴彤无言以对,眼前的女人实在太敏锐了。

    「找灵感吗?呵,我没有一定要知道,不用紧张。」柏森说着,把纸张放到桌上,轻松地对吴彤说,并不打算看那纸上的东西,即使她知道吴彤绝不是在厕所找灵感。

    吴彤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妳不看吗?」吴彤问,虽然她该松一口气的,可是柏森不打算过问的态度同时加深了她心头那股不安的气息。

    柏森容许两人之间有这么多的秘密存在?

    「呵,妳想要我看呀?」柏森把问题抛了回来。

    这让吴彤几乎绝望,好像回到white lies的吧台看着柏森跟mandy笑闹的模样,她看不清眼前的人了,吴彤感觉到陌生跟突如其来的疏离。

    吴彤不喜欢反问。

    因为她的世界不是用言语建构,吴彤喜欢最直接的对答,俏皮的反问对她而言总是累赘而具有负担的。事实就是如此,吴彤没有办法继续问下去,于是话题就断了,就这么断了。

    1.妳难道,不想知道我写了什么吗?

    2.对,我想要妳看。

    两者,吴彤都没勇气说。

    咀嚼着三明治,吴彤眼神一接触到柏森,就在心里问一遍:妳怎么能够忍受秘密?

    会不会想着想着,言语就不自觉的、鲁莽的冲出口了?

    吴彤傻笑,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想想也好,有些言语或许在说出口前还是值得停留、或许更甚者…是值得被遗忘的,纸上的文字也是。

    ☆、23

    夜晚依旧,吴彤在画布前精雕细琢,如果顺利,系展的油画可以提早完成,算得上是好消息,提早把作品搞定,就可以多花点时间处理期末的作业了。

    在午夜十二点,吴彤常用来混色的岱赭颜料用尽了,让她不得不打住,放下画笔去沐浴准备上床休息。

    吴彤一边吹着头发,才发现自己老是认真地画图,没有注意到柏森究竟在忙些什么,她有时候会画些小插画、有时候用电脑做些工作,上网找些信息,忙些吴彤看不懂的事物。

    仔细想,柏森让她知道这么多关于她自己,但终究还是有许多吴彤不了解的部分。

    要完完全全地、彻头彻尾地懂得一个人,恐怕太难了,是不是?

    因为从来没有人懂过吴彤,她不是应该要理解每个人都有些幽微、有些难解才对吗?吴彤沉重的想着,是不是自己在极端的环境太久了,导致自己弄不清常人的界限?

    她真的弄不清了。就像素描时的暗有虚有实,在不这么清醒时她只看得到一团黑。

    吴彤走进房间,看见柏森趴在床上看一本小说,听见进房的脚步声,抬起头对吴彤淡淡一笑。

    「画完啦?」柏森问,「好像有好一阵子没跟妳一起睡了哦!」

    半真半假,该说「很久没有一起入睡」才对。因为吴彤老是画到深夜,刚开始几天柏森还会等,最后实在支持不下去,自己先上床睡觉去了。

    吴彤钻进棉被里头,贴紧柏森。

    爱情会让人变回小孩子吗?

    吴彤感觉自己在柏森身边想要尽情地耍赖、想要无理地索求、想要享受待着什么都不做的奢侈,吴彤在心灵上对柏森毫无保留,但她感觉柏森依然是她自己,即便看着吴彤的眼神多了些柔和,但她还是那个成熟的她。

    就好像吴彤从来无法软化的、形式上的冷漠,柏森也从没卸下自己微笑的面具过。

    半真半假,柏森的真实里有虚假、虚假里有真实。对吴彤而言她是个很真的人,但就像食物需调味,柏森用了很多调味料粉饰自己的原味,她依然呈现最初的食材,只是换成一种较能被品尝的形式。

    吴彤已经不害怕真相了,如果食物的原味必定酸涩难以入口,她还是会坦然地接受。只是在吴彤还没错失机会前,她并不懂得追根究柢的重要性,现在她好像也只能把困惑留给自己了。

    她抱住柏森,蠕动着贴近,逼的柏森不得不阖起书本,面对滚进自己怀里的人儿。

    「奇怪哦!今天怎么这么黏人?」柏森带笑的语气说,伸长手臂把书放到一边,环上吴彤的肩膀,把她搂进怀里。

    吴彤贴着柏森颈子温热的肌肤,嗅闻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没错,我是该知足了才对,吴彤这样想着。

    「彤,我们睡觉好吗?」柏森揉了揉吴彤墨黑的发,凑近她耳边问。

    吴彤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去检查一下灯跟门是不是都有关好,呵。」柏森说着,轻轻地放开吴彤起身,「妳可不要报平常的仇,趁我一走就呼呼大睡哦!」

    「不会。」吴彤静静地答,带着她淡淡的笑,在柏森的唇上浅浅的吻。

    柏森愣了愣,收住起身的动作,忽地一扑把吴彤往床上压。

    「想一想,一天不关灯不锁门也不会怎么样吧?」柏森耳语,居高临下地俯视吴彤。

    「怎…怎么了?」

    吴彤不解地问,隐隐地觉得这个气氛…

    「我…」柏森意味深长地笑,「我想要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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