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雷乾虽然屡屡碰壁,倒也没说什么重话。

    “这算是什么?”宁慧扶额想了想,“士人气节?他也未走仕途!我倒也被他搞糊涂了,按说谁做皇帝有什么干系,只要政通人和便好了,他倒是迂腐的很!”

    主仆两个研究半晌也未得出结论,就要睡了,宁慧又忽然想起似的问,“治外伤的药膏怎么只剩了半盒,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秋红闻言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那个,那个啊……那药膏子颜色鲜亮……芬芳馥郁,奴婢,咳……奴婢误当胭脂膏子用了。”

    宁慧哼了一声,“那药膏闻起来可口,你别吃了就成。”秋红听这意思是不追究了,暗松了口气,“那倒不会。”

    “我在军中不比在府中,一时和善半分,就连你也学会了骗人!”

    秋红闻言惊得跪倒在地,“奴婢绝对不敢的。”半晌不见宁慧有动静,才嗫喏道:“公主和善了许多,打寻着流景姐姐起,公主也不似从前那样了!”

    宁慧翻了个身笑了笑,“可见和善的主子总被奴才欺凌!罢了,你帮没帮她上药,怎么样?”

    “比起雷大哥上次挨得那顿是轻了不少,不过大将军下手,也很有几分分量。”

    秋红想了想,又劝道,“流景姐姐不是想要瞒你,只是怕你心里不痛快,和大将军犟起来……”秋红声如蚊呐,“她说大将军罚得有理。”

    宁慧气得愣了一阵才问,“别是打坏了脑子?”秋红赶紧摇头,“那倒没有,大将军手下有分寸,都在臀腿后背上。”

    “如今战事在即,我明白她的苦心,我不和大将军别扭,挨打的事她也不许瞒着我。”

    她想说要真是难捱,不如回来还跟在自己身边,但流景心智坚定,定然不肯,也就算了,只轻轻揉着膝盖,“那药若没了,先去你雷大哥那里讨一些,睡吧。”

    秋红讷讷应了一声,却还在想,怎么去雷大哥那里去讨药?那女人到底给雷大哥留了多少药?真是好笑,竟还有没事干赠药玩的人!心里究竟有几分憋闷。

    次日昏黑时候,宁慧携流景去拜望薄言,依旧不见好脸色,宁慧耐心极好,坐着不走,流景看卷耳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握一握宁慧的手,先告辞出来。

    卷耳听到门响也不回头,只端着一个木盆径直往前走。

    月光清亮,照出她细长的影子来,她长高了不少,却似乎更加瘦削,细细的腰身几乎不盈一握。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流景也没刻意去追她,只走出一条街来,卷耳才停了脚步。

    卷耳眼眶微红,盆子里的水还有热气微微上升,走路时颠出来的水浸湿了衣襟。

    卷耳扬了扬头,微微一笑,“你们公主当真有度量,爹爹那么对她,她也不恼。”

    流景看她笑得实在艰难,便略微移开了目光,“她……她自然很好,她对先生也是当真敬重。”流景笑了一下,“她总有办法劝服先生。先生也是明白人,新朝立国以来勤政爱民,宁荼也宽和有度,这天下比那时候好。”

    卷耳微微颔首,“至少你们没拿我来逼迫爹爹。”她自怀中摸出一个锦盒来,里面是几个精巧的胭脂盒子,“自你走后我想了许多法子制药,这祛疤消痕的药膏竟然成了,你可以试一试。”

    流景也不忸怩,道了声谢。

    “还有些是治外伤的药,天气热了,身上的伤口不能耽搁,发了炎症更是麻烦。”

    流景一怔,“我……”卷耳却又笑了一笑,“你武艺高强,混在行伍士卒自然是鹤立鸡群。你们那个将军暴戾,只知道打人。”

    薄言住处离校场颇远,且不许无关人等围观,不知卷耳是听别人说起还是,躲在哪里偷偷看过。

    不等她想明白,卷耳便低头道,“回去吧,这个时辰,爹爹肯定要赶人了!你们公主再是怎样,也不好赖在一个男子屋里不走!”

    流景点了点头,却想,若是实在必要,这等事情宁慧定然做的出来。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薄言住处时,宁慧已在门外等了。卷耳并不理会什么公主不公主,视而不见地绕过她进了屋。

    流景看着宁慧脸色,“还是不行么?”

    宁慧叹了口气,孩子似的从门廊前跳了下来,只扑到流景怀里来,“非但不行,且多了一宗罪状:言行不检!我看他要骂这一句憋了很久了。”又咦了一声,“你怀里鼓鼓囊囊的,放了什么?别是卷耳那个妮子后悔那时候打了你,送的赔礼?”

    “她送我些药。祛疤的,治外伤的。”

    宁慧牵着她往回走,“呀,那她倒是很好。”

    流景笑了一声,“有些倔,倒也确实很好。”

    宁慧愣了一下,但看流景毫无察觉地握着她的手,径直往回走,不由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鬓角,“笨死了,你也不怕我吃味!”

    流景倏地停住了,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半晌笑了一笑,搂住了她“卷耳她实在不是……不想你竟会这样。”

    宁慧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推开她,“你真是个木头。罢了,她既送了药,我便顺势瞧瞧你的伤。”

    流景拦了一下,“不要紧,就是几鞭子。”宁慧不依,两个人一路回去,将到营帐时往僻静处躲起来,宽衣解带,治伤抹药。

    都是鞭伤,重处掀起了一层皮,宁慧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一边涂药,一边轻言细语的责备,流景常年大伤小伤不断,这几鞭子自然疼得很,但对她来说全然不似宁慧以为的那般严重,但难得有人肯这样为她操心心疼,她心里一片柔软,也是柔情蜜意的劝解。

    正是缱绻细语的时候,忽听一声爆喝,“谁!站起来!”纵使流景识多见广,也没经过光着半边身子被人捉住的时候,惊得往后一闪,拉着宁慧的劲力一松,宁慧已悠然站了起来,只听那人惊诧异常:“公主?”

    却是雷乾路过,流景自知她方才闪躲时已露了踪迹,躲是躲不过了,只迅速整了衣衫起来行礼,“大将军!”

    雷乾横眉竖目,大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宁慧还算镇定,“大将军神勇威武,都使在流景身上了,打都打了,竟还不许给治一治么?”

    雷乾又气又恨,“治伤哪里不成,这深更半夜到这僻静之处,宽衣解带的治起来了!”

    宁慧屡次被她暗示行止不端,又被薄言,骂了一通,心里终究不痛快,说出话来便也语气生硬,“这伤都是外伤,大将军倒是教一教,不脱衣衫怎么上药!”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流景赶忙拽宁慧衣角,雷乾也不知是气傻了还是不屑与吵,伸出食指点了点流景,“你,给我滚回去!”又抱了抱拳,“时辰不早了,属下送公主回去。黑天暮地在这里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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