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镇安守军到底是久经战场,立时吩咐属下之人排兵布阵,势要拿下这犯上作死的黑衣刺客。一时之间士卒们拔刀在手,弓箭手也逐渐到位,将公主住所四周围得严严实实。

    只是院中两人缠斗,身法极快,一时之间难分上下,弓箭手不得命令也不敢贸然放箭,生怕伤了公主护卫。

    宁慧面如寒霜,双眸一扫镇安守军,却见镇安守军不顾院中薄言性命,正扬手示意弓箭手放箭,薄言激|战之中,哪能顾全周遭,危机之际,她不由劲喝一声,“先生小心。”

    薄言闻言微怔,就见那刺客手腕急抖,长鞭如活物般探向薄言咽喉,逼得薄言连连后退。

    哪知那刺客长鞭一晃只是虚招,鞭梢一转,身形一顿,极快地调转方向,已往镇安守军掠去,众人眼前一花,箭雨纷飞里只听镇安守军一声惨呼,扑到在地。

    众人看时,却见本被士卒护在中间的守军大人不知何故离了卫兵,已被那刺客穿过箭矢之阵下了毒手。

    那刺客得手后身形不停,已往公主身边掠去,卫兵又惊又恐,团团将公主护在中间,饶是如此,那刺客长鞭如游蛇般穿过人群,只听公主一身痛呼,已被那刺客得了手。

    只是箭矢如飞蝗一般,薄言也已抢到公主身边护卫,那黑衣刺客眼见得手不易,虚晃两招,冷笑一声,“无用之徒,待三皇子大军一到,定叫你等死无葬身之地!”长鞭逼开薄言,竟然脱身要走。

    薄言不敢轻易离开,喝令士卒分头追击,他赶忙去查看公主伤势,却见宁慧委顿在地,面色苍白,冷汗如浆,手臂上极长一道血口子,极是狰狞。

    薄言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君臣之礼男女之妨,忙伸手去扶宁慧,宁慧费力抬头,额上一层冷汗,及时单薄瘦弱,惹人怜惜,这时犹费力一笑,“先生辛苦。”

    薄言眉头轻蹙,“草民有罪,护卫不当,致使公主受伤。”宁慧嗯了一声。仍凭薄言统筹事宜,令人去找大夫。

    宁慧还未进屋,忽听那边悲声四起,却是镇安守军被那刺客长鞭击中太阳穴,已然不治。

    这一夜只闹到天明,出去追人的士兵都无功而返,竟是被那刺客走脱了。

    宁慧明眸含怒,心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去。然而刺客武艺高强,飞檐走壁,怎是普通士卒能追到的。

    只可恨流景被她派出探消息,三皇子之人竟瞅准时机用此手段,白白杀了她一个守军,伤了她一只手臂,就连卷耳也未曾幸免,脸颊上一道伤痕明显。

    镇安军首领新丧,镇安军神色凄哀,但尚在乱中,只能丧事从简,只一副棺木抬上灵西城南小灵山安葬。

    天明时分,宁慧带伤巡视军务,将镇安兵权交予镇安守军的副手,请他暂代守军一职,更许诺待西北之困解除,便上书圣上将副手升为正职,各将士兵卒能奋勇于杀敌者,亦皆有赏。

    一时之间灵西城内士气高涨,只盼与旧朝军队痛痛快快打上一仗,以解心头之恨。

    刺客之事一日后的傍晚,流景方从城外归来,外出辛苦,她风尘仆仆,尚未歇息,宁慧便携她与众人议事。

    流景探得消息,原来三皇子不肯速速发兵夺回灵西,却是因为麾下将领失和,闹出了人命。

    这事旧朝军讳莫如深,探不到切实消息,但那边为此事人心浮动,不宜及时出兵却是千真万确。

    此外旧朝三皇子重金招徕江湖人士,专用来窃取情报,行暗杀之事,似乎受钱财诱惑,愿意投诚者大有人在。

    薄言听闻此言眉头深蹙,将前日夜里众人遇刺之事说了一遍。

    听闻宁慧虽有惊无险,却也受了皮肉之伤,流景眸中寒意顿现,极凌厉地看了一眼薄言。

    宁慧素知流景对薄言甚为尊崇,不欲两人为此事有了嫌隙,只道,“那刺客深夜倏忽来去,身手了得,全凭先生全力相救,否则只怕宁慧今日与守军大人一样,只是小灵山上一抔黄土了。”

    那新任的镇安守军虽是暂代之职,但得宁慧提拔,对宁慧很有几分亲近之意,也跟着解围,“实在是那刺客厉害,长鞭使得有如灵蛇,若非薄言先生阻拦,我等亦难逃一劫。哎,那三皇子招徕江湖人士,那些人若论单打独斗,武艺都在我等之上,只怕要想个法子防微杜渐才是。”

    众人又筹划一阵,但见宁慧神色微倦,即时散了。

    帐里一盏油灯明明灭灭,烛影晃了几晃,流景半跪在宁慧身侧,极小心地替宁慧换药。

    那伤口看着狰狞,其实并不深,若放在自己身上,只怕也不在意,但在宁慧身上,流景原本轻易不露神色的脸上更是如裹了一层泥浆般深沉。

    流景才有些神魂不属,就听宁慧吸了口气,忙收回了手,“疼?”

    宁慧笑了一下,“疼也罢了,只是有些人脸色阴的吓人,叫人话也不敢讲了。”

    流景脸色还是垮着,半跪在地上微微垂眸。

    宁慧看她又是这幅样子,真是又气又笑,她也不坐着了,陪着流景半跪下来,看流景把头垂地更低,便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本要笑她,怎知烛光摇曳之下,流景眼眶红透,泫然欲泣。

    “你……”宁慧登时愣了一下,流景平日情绪不善外露,偶有一次,便叫人分外心惊。

    宁慧张开手臂搂住流景,“你真是个傻子,你……”她也说不下去,只觉得肩头瞬时凉透,湿了一片。

    宁慧扶着流景肩背,“我若跟你一样,看见你身上一道伤口便哭一场,只怕又哭成了瞎子。”她专挑流景软肋,“你要真心疼我,那个卷耳的伤药很是灵验,你多帮我讨些好了!”

    流景这时已止了泪,“我下手自有分寸,先生真是多此一举。”

    “你也敢说大话!”宁慧替流景摸干脸上泪痕,“咱们处境维艰,出此下策来刺杀镇安守军本就冒险,若是一步行差踏错,哪有退路可走。”

    宁慧长长叹气,“你今日也太冒失,错怪了薄言,由他来伤我,本来是我的意思。你心里难受,也该来找我,这事也不过是咱俩床榻之上的私事,哪有让人家两头受气的道理。”

    流景讷讷不语,宁慧伸手戳了她额头一下,“旧朝的刺客偏挑你不在的时候来行刺,且只杀了镇安守军,而那出谋献策的公主却毫发无伤?这等巧事别人不追究便罢,若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镇安守军欲叛变一事,心里埋下那么一点影子,哗然兵变,那便是后患无穷!”

    宁慧看她那样子,语调慢下来,“等你来下手,只怕也跟毫发无伤没什么区别。可别还没下的手去打,便当场哭出来。”

    流景虽知宁慧句句在理,到底心里难受,只是不欲宁慧劳心,便也不再提这事,想起探到的消息,“珪园中的人似与三皇子有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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