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了免提键,在手机内传来第一声语音——的同时,按了“停止通话”键,快速抄起手机,揭开后盖,拔出手机卡,手指一用力便掰成了两半。

    莫悱曾幻想过千万次安纳斯给他打电话的时刻,可他万万没想到,安纳斯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他的反应,却是直接挂断,还毁坏了自己的手机卡,便也是断掉了安纳斯不知凭何手段取得的、与他联系的方式。

    所以现在,莫悱又换了一张手机卡、换了一个新号码的现在,他完全不认为自己裤兜里响起的手机铃音,是在提醒他安纳斯终于打来第二个电话了。

    莫悱摸出裤兜内的“nokia”小板砖,按了“接听键”,同时用手拢了拢衣衫,将手机置于耳边,哑声开口:“喂,您好……”

    作者有话要说:

    ☆、雨释前嫌

    “喂,您好……”莫悱刚开口仅三字,就清了清嗓子。他的喉管壁上好似突然冒起了一层小沙粒,硌得通过喉管的气流跌跌撞撞,带来敲心砸肺般令人恍惚的疼。

    可那种云里雾里般的疼痛,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带给莫悱的痛楚相比,简直是摆不上台面的发嗲矫情。

    那个声音让莫悱感觉非常遥远,实则近在耳畔,手机甚至能传来他字里行间气流涌动导致的喉腔共振。刹那间,莫悱以为他就在贴着自己的耳朵说话,暧昧的温热似乎暗藏诡谲,悚得他猛然起身,立于商学楼正门前的最高一级台阶上,被冰冷的夜雨之风灌了个满怀。

    “……你为什么换了号码?”安纳斯同样清了清嗓子,声音听起来更加嘶哑阴郁,“我半个月前就找过你了。”

    莫悱闷不吭声,第一个念头是想掐断通话,但心潮翻滚涌动,很快就把第一个念头压下去了。

    “莫悱……”安纳斯停顿了一下,填补他声音空缺的,竟也是萧瑟的雨声,“你相信我吗?”

    宛如一滴油星浇上了好不容易被莫悱推进仓库密封的干柴,“轰”的一下,柴燃了、炸了,莫悱爆发了:“我不相信你!我是莫悱,不是祈月烬!你早点告诉我你喜欢他,我就能帮你一起找他了!你为什么骗我!你不仅骗我你还背叛祈月烬,你竟然跟祈月烬的妈妈搞在一起,你不是人!畜生,混账,我杀了你!司君安我要杀了你!”

    莫悱本以为安纳斯会扇巴掌似的打断他,将他吼得更懵更傻愣,可事情又一次出乎他意料了,只听得安纳斯那边,很长时间只传来用手掌掩抑过的呼吸声,一瞬间,莫悱以为安纳斯要因哮喘而窒息了。

    抢在莫悱忍不住出声询问前,安纳斯开口了:“你最好不要用‘司君安’称呼我。那是祈月烛硬塞给我的名字,原本是那二百五的臭三八的倒霉老公的名字。我这么说,你能想明白点什么了吗,你这头帮着外人骂你男人的无脑蠢猪?”

    莫悱噎住了。安纳斯说话一直以信息量大著称,刚才那句,不动用强大的逻辑学知识好好分析,还真不容易完全理解。

    安纳斯似乎自带“莫悱气势探测仪”,莫悱一弱,他立马就强,“祈月烛强迫真正的‘司君安’和它在一起,‘司君安’不干,它就在要了他的种、生了他的儿子后把他杀了。祈月烛和司君安的儿子是谁,你能猜到么?猜不中我现在就甩了你,没头脑的猪。”

    莫悱发出细弱的声音:“……祈月烬?”

    安纳斯似乎冷笑了一声。接下来,他又恢复了公事公办般的平静语气:“很不幸,司君安和我有点亲戚关系,我们俩长得……我认为一点都不像,祈月烛那眼睛被熊啃了的倒认为挺像。所以是祈月烛想跟我搞在一起,不是我想跟它搞在一起,懂了吗姓莫的死蠢二缺傻逼?”

    莫悱:“……………………”在安纳斯迸出命令式的“回答!”前,莫悱气势怏怏的小声再小声:“喔。”

    安纳斯不客气:“‘喔喔’奶糖吃多了你?‘喔’个屁。再告诉你点内.幕吧,大概五年前,祈月烛杀了它的儿子,但对外,他们宣称祈月——呜……咳咳……咳……我没事!说话太快了而已,死肥猪你吵个屁……宣称他失踪了。我是两年前见到你的,早就觉得你长得很眼熟了,以为你是司君安的儿子,那么你就是我亲戚,算我弟?我才没兴趣操可能是我弟的人,表弟也不行,要是让我爸知道了……”

    莫悱好奇的补充:“会打你?”

    安纳斯真正冷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打你还差不多。他会把你弄晕之后绑上手术台,让你像个女人一样怀上我的种。他养的医生能做到的匪夷所思的事多了去了,不差给男人种个假子宫这一件小事。”

    莫悱大冒白毛汗,差点跌坐在地,暗自惊呼:好!变!态!的!爹!跟安纳斯的爹一相比,祈月烬的妈都有点小儿科了……

    安纳斯续道:“我早就知道你在暗恋我了。为什么绕着你走,全是因为要观察你,看你到底是谁,是那个本该死去了的人,还是另一个人,只不过被阴谋家全身整容了还是啥的,掺合了进来。”

    安纳斯一席话说完,莫悱真正觉得自己摸清了真相。云破日出般的茅塞顿开感让莫悱浑身一震,他在轰然的心跳中深呼吸了接近十次,才濒临喜极而泣道:“那……安先生……您是指,并不是我害死了祈月烬?”

    安纳斯干笑两声:“谁说不是你害的?当然是你,不是你是谁?”

    莫悱傻住了。他觉得自己永远是“乐极生悲”一词的绝佳代言,好像不被命运整整,连命运都觉得手痒难解。“为、为什么?您不是……您不是刚才……不是说……祈月烬是被他妈妈……”

    安纳斯长长的“喔”了一声,声音中藏着又一次恶作剧得逞的狡黠:“你太不经吓了。你那脆弱的小心脏如果真因我的一句话而爆掉了,我好像没有多余的可以换给你哟,老婆。”

    莫悱咬牙切齿,深为他忽真忽假的话语而愤懑:“不要在这种时候开玩笑安先生!”

    又是几声敷衍的“喔”,安纳斯将声线放平稳,语气可称温柔:“现在该你问问题了。老规矩,只准问一个。问完了原地不动静止三秒,现在你就可以问了。”

    莫悱想,安纳斯真是个钓鱼的好手。至少,他这条鱼一见安纳斯放下了饵,不管那是多么伪装不善的低级饵食,他也会怕被别的鱼抢去而一口叼住,再次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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