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二岁光景,头上彩色巾子包发,上衣天蓝,腰环彩色腰带,腰带上系着同是彩色的带穗布包,下身是白色百褶裙,裙袂翩飞,灵动嫣然,冁然一笑,更是娇倩可爱。

    女孩见了我二人笑脸一楞,笑意收回大半,瞧了我与杜路几眼,向着那女人走去。离近女人还有两步距离,听到女孩同女人说了一句话,用的是方言。

    女人听了,宠溺无奈地看了女孩一眼。女孩低头一笑,跳着近了我们这边。

    “中原男子,我叫‘七斤’,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宛如山间清泉,关中话说的却是比那女人还熟稔。

    我看了杜路一眼,见杜路也在看着我,我确定了她是在问我。

    “杜三全”开口回她

    唤作‘七斤’的女孩听了,抿着笑意,暗自朝我打量了片刻后,转身走向女人。

    听得那女人开了口,女人说道:“若你们定了,我便去找寻人去了”

    我听了忙站起俯身作揖,道:“劳烦,在下不胜感激,事成当来重谢”

    离开女人家里,心里忽有一丝疑惑,怎地进来这么久也不见家里男主人?但疑惑也只一闪而过,回去见了杜构,将事情缘由告诉了他,定了等女人召集齐了人再开工。

    女人的办事效率着实出乎我预料,只一天过去便召集了六七十人过来,既然人有了,便开了工。杜老爷已经找好了建房之地,那地处在半山腰,背后是一面缓坡,前面山脚下淌着一汪小河,顺着河流往下走,便是七斤她们的村庄,但两地之间也有三四里路。

    杜老爷一代文人,喜欢这风景调调,已初步定了要修个二层木楼,背山面水两边全开小走廊,平日若来了兴致好把酒远眺一番,雅致怡情。他是老爷不当家,不知家里缺银两,这么个工程,得费多少人钱?想着我就苦了脸,转头一看,忽收到杜老爷凌厉眼神,蓦地想起他与我说的话。杜老爷说了,工部那回赔的银子我还没还够他,又说养老子是儿子本分……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

    修木屋自然得去伐木,我往远一眺望,瞧见西边好一片茂林,当即吩咐众人过去开伐,哪知无一人行动,转身一瞧,见众人皆古怪眼神看我。我一下茫然,忽听七斤阿妈—便是那替我们召集工人的女人—开口解释:“那边是苗疆人地界,苗疆人擅虫蛊,在林子里养了好些叫不上名的毒物,那林子又是烟瘴林,若非他们的人,皆都有命进去没命出来,还是去北边伐吧”说着喊着工人们起身。

    我往北边瞧了瞧,不甘地往西边看了好一会,好一片林子,可惜有毒虫,可惜了。摇摇头提起斧子,跟上了众人。

    七斤阿妈的领导能力超强,后来我听到七斤说,她阿妈平时就是借着在汉人与本地人之间沟通拉买卖赚钱,这种商机不多,但好在一回就能盈不少。问到七斤阿妈为何会中原话时,七斤说,是十八年前,也是有个中原人,也是给流放到这里时,阿妈认识了那人跟他学会了的。

    我不知道七斤为什么要说‘也’,但就在我放神的时候,七斤已经将话题扯到别处了。七斤说,山上的素馨花开了。

    ☆、第103章 结束?

    房屋已经初步打好了地基,上边就好说了,七斤阿妈召集来的人,虽不是职业建筑队,但做起活的水准一点不逊于建筑队。

    这日我正督看着众人搭建,忽听身后杜构喊了我一声,我忙转身,迎了过去。

    “阿耶喊我有何事?”我问道

    杜构看了看那边忙活的众人,转身面向河流,招呼我过去。我忙跟上。

    我跟着杜构走到了河边一块大石头旁—周边只它最大,大的往往更吸引人注目,所以我丝毫不意外杜构要到这边来。

    杜构半倚半坐在那石头上,面朝着小河,沉默半饷,方才开了口。

    “其实我当初,若听了你爷爷的话,或许会好一些”杜构面着小河沉沉说道

    我听了茫然,来得太晚,没能见到这传说中的名相杜如晦,也不清楚他跟杜构说了什么话。

    杜构低头苍然一笑,转头看我,恰时一阵早春的风吹过,扬起了他的袍子。

    “你爷爷临终之际,嘱托了我与你二叔一些话,他怕是早预料到了今日。”杜构转头望向远方,“弥留之际,你爷爷吩咐我,等他去了,我承袭了国公后,找个机会,告去官职,找个远离长安的乡野居住,而吩咐你二叔依旧在朝,因为他被赐了婚,是怎么也躲不过这朝野之争了的”杜构说着,缓缓眨了两下眼睛,目光深邃,“他去了之后的第二年,我在登州剿匪时弄伤了腿,那时忽忆起你爷爷的吩咐,便就趁着机会告了官”

    我听着脑袋渐渐清明,思绪飞转,听杜构这话,他是依着杜如晦的意思告官乡野了,可我瞬间又察觉到不对,他既无心为官,为何一再而再使着各种法子逼我读书考科举,岂不是有些自相矛盾?

    我皱眉想了想,小心打断杜构问了句:“那阿耶为何还官至了尚书?”

    杜构听了,迎风苦笑一声,回我道:“那是因为,就在那告官的一年里,我渐渐觉着你爷爷说的不对”

    我凝神细听,杜构肯主动找我说话,想必对他而言是件大事。

    “……告官那一年,我正巧见到了一事,这事改变了我的看法。”杜构低沉讲道,“州县一个渔农,女儿长得清秀了些给一恶霸看上了,渔农一家不从,便遭了全家灭门的难,奈何,那贼人是刺史的儿子,当地无一人敢开口,那贼人杀了人,竟一丁点罚难都没受!”杜构说地气了,忽转了头看我,眉头紧皱,目光如鹰,仿佛我就是那个恶霸。

    我给他盯地心里一寒,眨巴着眼睛生硬移开视线。

    过了片刻,又听到杜构继续:“所以,我对你爷爷的吩咐开始疑虑,告官乡野是可保存杜家实力,但三代之后,空了权力,定会被他人所鱼肉!”杜构直直目视前方,我循着他的视线看向远处。杜如晦与杜构,两人的观点,谈不上谁对谁错。杜如晦是做了一辈子官,深知生死全看皇帝喜怒,杜如晦太聪明了,所以他怕李世民嫉恨,会累及杜家族没,看现在就知道了,独山实那边废庶,这边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

    而杜构,此时我反倒有些欣赏他的勇气。

    杜构颌首一笑道:“你爷爷去前也担忧你二叔太一根筋,会出事,但他应该没料到,这位太子,不仅比我这二弟更死脑筋,还有那么一股戾气。”杜构的声音随风远去,听不出对流放的不甘,反倒觉得他这会十分释然。

    生死置若罔闻,得失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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