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孙敬仪方寸大乱,素知她性子耿烈,说到做到,而如果自己执意不让她去乌池,她激愤之下真的寻了短见,自己在慕容沣面前如何交代?这样一个棘手难题,左右为难,只得搓着手道:“请夫人千万别起这样的念头,容敬仪去请示。”

    静琬亦知没有慕容沣的命令,他断不敢让自己去见他,所以淡然道:“那就去给你家六少挂电话,就说如今我只要见他一面,当面问个清楚明白,此后必然再不纠缠于他。”

    慕容沣接到孙敬仪的电话,心里先是一沉,竟然有几分惊惧。可是转念一想,静琬既然已经知情,如果自己当面向她剖析利害,或者还有法子转圜,如果避而不见,她的性情刚烈,说不定真的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大为光火,急怒之下大骂孙敬仪无用,孙敬仪听着他的训斥,也只是垂头丧气。慕容沣虽然发了一顿脾气,最后还是说:“既然她想要见我,你好生护送她回承州,我此间事一了结,马上赶回承州。”

    他挂上电话之后,一腔怒火,无处发作,随手抓起电话旁的烟灰缸,就往地上一掼。侍卫们见他大发雷霆,皆是屏息静气。沈家平硬着头皮道:“六少息怒,和程家约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六少还是先换衣服吧。”

    慕容沣怒道:“换什么衣服,穿长衫难道见不了人吗?”沈家平知道他的脾气,只得满脸堆笑道:“今天有好几位女客,六少素来雅达……”慕容沣不耐烦再听他啰嗦,起身去换西装。

    程家在乌池置有产业,就在乌池的爱达路,前后都有大片的花园,以程氏先人的字命名为“稚园”,因为乌池冬季温暖,所以每至深秋初冬,程家便至乌池的稚园避寒。花园掩映着数幢西式的房子,其中有一幢精巧的西班牙式建筑,就是程家两位小姐日常在乌池所居。

    程家最小的一位小姐程惜之才十五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她蹑手蹑脚走到姐姐谨之的房间里来,见谨之坐在法式的沙发榻上听外国广播,几本英文杂志抛在一旁,于是问:“阿姊怎么还不换衣服啊?”谨之没提防,被她吓了一跳:“你这小东西,走路和猫儿似的。”惜之笑嘻嘻地道:“因为你在出神,才被我吓了一跳,难道你是在想着……”谨之不容她说下去,就伸手去捏她的脸颊:“你回国不过半个月,就将国人的恶习学到了。”惜之道:“我都没说完,是你自己对号入座。”谨之微微一笑:“我也没说什么恶习,你难道不是自己对号入座?”惜之扮了个鬼脸,正欲说话,只听佣人说:“大少奶奶来了。”

    程家虽然是新式的家庭,所有的少爷小姐全都是在国外长大,可是因为程氏主母去世得早,这位长嫂主持家务,所以几位弟妹都十分尊敬她。谨之与惜之皆站了起来,见大少奶奶进来,都笑着叫了声:“大姐。”

    原来程允之娶的是世交穆家的大小姐穆伊漾,因为两家有通家之谊,皆是从小一块儿长大,所以这位穆伊漾过门之后,程家的几个弟妹都没改过口来,仍旧叫她姐姐,反而亲切。此时穆伊漾笑盈盈地道:“守时是国王的美德,谨之怎么还没换衣服?”谨之自幼在国外长大,本来就落落大方:“我就穿这个不行吗?”她素来都爱西式的洋装,此时穿了一件银色闪缎小福字的织锦旗袍,楚楚有致。穆伊漾端详道:“就这样也极好,我们谨之穿什么都好看。”惜之陪着谨之,穆伊漾就先下楼去。程允之本来坐在楼下客厅里吸烟,他是西洋派的绅士,见着太太下楼,马上就将烟熄掉了,问:“谨之准备好了吗?”

    穆伊漾说:“她就下来。”又道:“你这么热心,真叫人看不过去。”程允之苦笑一声:“太太,如今连你也这么说?外面的人都说我用妹妹去巴结慕容沣,我真是哭笑不得。”穆伊漾道:“我看你是从心里都快笑出来了,要不然慕容沣一来提亲,你就忙不迭地答应?”程允之说道:“我哪里有你形容的这样,我不过对他说,我们是新式的家庭,婚姻大事,还得看谨之自己的意思,是谨之自己点头同意,这件事情才算是确定下来啊。”

    穆伊漾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劝谨之。”顿了顿轻声道:“反正这桩婚事,我持保留意见。”

    程允之笑了一声:“谨之又不傻,像这种如意郎君,天下哪儿找得出第二个来。除了家世差了一点,才干相貌年纪,样样都叫人无可挑剔……”穆伊漾道:“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如今他平定了江北十六省,今后前途更是无可限量,他来向谨之求婚,你当然千肯万肯。我是替谨之着想,听说这个人颇多内宠,我怕到时委屈了谨之。”

    程允之笑道:“你这是杞人忧天,谨之虽然不卑不亢,惟独要他做了一件事,这件事就够显出谨之的手段来了。”

    穆伊漾道:“不就是让他登报与那位姓尹的夫人脱离关系吗?就是因为他答应谨之,肯发这样的启事,我才觉得寒心。姑且不论那位尹小姐是何身份,这位尹小姐就算不是糟糠之妻,只是随军之妾,但她随在军中,到底算是与他共患难,而且我听说这位尹小姐为了他离家去国,连后路都绝了,他这样薄幸,真令人齿寒。这样的男子,怎么能令人放心?”

    程允之一时无法辩驳,只得道:“成大事焉能有妇人之仁,你这是妇人之见。”穆伊漾道:“我们这样有情有义的妇人之见,比起你们无情无义成大事,自然是大有不同。”程允之素来对自己的夫人颇有几分敬畏,听她如此说,怕惹她生气,笑道:“现在是民主的新社会,只要谨之自己觉得好,我们做兄长的,还能有什么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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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有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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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伊漾道:“谨之素来有大志,我倒不担心她会吃亏。唉,只是谨之年轻,此时想要的,未必就是她以后想要的。”

    吃过晚餐之后,慕容沣与程氏兄妹们一块去国际饭店跳舞。谨之自中学时代就是女校的校花,像这样时髦的玩意自然十分精通,慕容沣也十分擅长,两个人自然吸引了舞池里许多人的目光。惜之坐在一旁喝果子露,对程信之说:“四哥你瞧,阿姊和慕容六少多么相配。”

    程信之见着一对璧人翩翩如蝶,也不禁面露微笑。那一曲舞曲完了之后,慕容沣与程谨之并没有回座位上来,只见慕容沣引了程谨之走到露台上去了。他往国际饭店来,早有大队的侍卫穿了便衣随侍左右,此时那些便衣的侍卫,就有四个人跟随过去。两个人把住了往露台的门,另两个人则在走廊里踱来踱去,隔上片刻,就向露台上不住张望。

    惜之见到这样的情形,忽然“扑哧”一笑,对穆伊漾说:“大嫂,他们两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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