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为漳绒。看起来不过一字之别,可实际上在织的过程中,花楼机是需要进行调节的,织法也有不同之处。

    朱轩媖这几日看了好些书,又将自己从京中带过来的漳绒、漳缎质地衣裳拿出来做比较,心里还是没个定数。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问史宾。“这漳绒和漳缎,在大明朝外头,哪个更卖得起来?哪个价更高?”

    既然选择了做商贾,那就得改了自己过去的想法,断不能束手束脚,将手足给自己的银钱亏了。自然哪个赚钱,就做哪个。

    史宾道:“却是差不多,不过相对而言,漳绒更卖得好些。倭国人更喜欢漳绒,价也愿意给的高。”

    “既如此,便先以漳绒为先。”朱轩媖看着织机,又道,“若是织机坏了,回头寻何人来修?”

    这个也是需要考虑的地方。史宾也早已给她安排妥当了,“织机是从何家织坊买的。回头坏了,让管事去说一声,自然有人过来。”

    朱轩媖又问了一些自己没弄明白的事,待一一问明,便心满意足地关上屋门,同史宾一起离开。

    回了家,一晚上没歇好。想着第二日织坊就开张了,心里头又是慌,又是怕,又是高兴。得亏徐光启睡在火器研制营里头,没回来,否则这晚上可不得消停,压根儿睡不好。

    第二日一早,没睡多久的朱轩媖就在天色将明的时候起来了。她亲自下厨做了一些面食,哄着两个打哈欠的女儿吃了,将她们拉到跟前细细叮嘱。“往后娘就要忙起来了,但有事,叫王嬷嬷上织坊去寻娘。”

    徐佑珠迟疑着问道:“娘……是不要我们了?”

    “怎么会。”朱轩媖笑了,轻轻摸着女儿的鬓发,“娘要为了往后你们过得更好,努力去赚银子。”嫁妆够多,到了夫家才不会被人瞧不起。她哄着女儿,“你在京里的时候,看人家姑娘穿金戴银,心里羡慕不羡慕?”

    徐佑珠想摇头,又觉得骗人并不好,红着脸默默点了头。

    “所以呀,娘去给你们赚来银子,买花儿戴。往后就叫旁人来羡慕你们。”朱轩媖定了决心,必要做好此事。她将家中的事儿都托付给了三个妇人,自己收拾了一下,披了外袍就上织坊去了。

    她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在门口就听见里头织机的响声。不由脚下加快了步子走进去。

    管事的妇人在门口坐着,时不时扭头进去看织工有没有偷懒的,见一个打扮整洁素丽的妇人过来,起身问道:“敢问夫人是?”

    朱轩媖微微一笑,“我姓朱,乃是徐氏妻。”她眼睛朝里头扫了一眼,又回到了管事妇人的脸上,“也是这织坊的东家。”

    妇人赶紧行了福礼,“原来是东家,快里头请。”她将朱轩媖迎进去,跟在后头一路介绍。这个是原本李记漳绒铺子的织工,顶熟练不过。那个是吕家织坊的人,别看年纪小,手脚麻利得很。

    朱轩媖边听边点头,并不出声打断。她时常在熟手的边上驻留,细细看着她们的动作。心里不免又想起专供天家的江南织造局。听说缂丝也是一日才得一寸的贵重衣料,只不知缂丝所用的织机是不是也这般。

    今儿是上工的第一天,史宾出面谈的月钱,给的算是很丰厚了,织工们并不敢怠慢。于她们而言,比起在家里头,倒不如出来寻活计做,既能补贴家中,自己腰杆子也硬。

    朱轩媖看了一回,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的确就像史宾说的,织的太慢了,若要得一匹,怕是要许久。朱轩媖最后还是偏向于保守,只请了三十个织工,买了十五台织机。今日起织,到织完也不过才十五匹。

    实在太少了。朱轩媖在心里划拉着,将生生丝的成本,织工的月钱,还有宅子的租钱,买织机的银钱一一算了遍,再对比卖一匹漳绒能得的钱。算来算去,都觉得今岁想要回本太难。

    这时候却又想起了史宾先前说的商税之事,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得亏朝廷的商税收的不多,否则头几年尽亏了本。

    她的目光在织机和织工上梭巡着,这要是想法子改良了织机,能织的更快些便好了。漳州织漳绒的,并不独自己一家,若是速度不够快,哪里来的能耐同旁人去争。那些人可都是福建商帮里头的,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自己刚入门,哪里比得过。

    偏朱轩媖还不愿降价卖,否则兴许能卖快些。不过就是快,也织不出那么多的漳绒。

    火器研制了有些日子,好歹算是有了一点点小成果。徐光启决定偷闲,给自己放个大假。他也是许久不曾陪朱轩媖了,心里对妻子新筹办的织坊也颇是好奇。

    孙元化和张焘就没那么好的福气了,被先生留在营里头继续研究火器。张焘还好,虽然觉得辛苦,但比起之前仅仅研究书本上的东西,的确亲手接触、研究火器学的更多。孙元化性子略微跳脱些,又不敢顶撞先生讨休息,只得哀怨得看着徐光启放假。

    徐光启好不容易得了休息,满足地睡了一夜,起来就见朱轩媖若有所思的样子,手里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头。

    “这是怎么了?”他笑道,“才新建了织坊,也不见你高兴。先前不是一直巴望着的事儿吗?现下成了反倒不高兴了。”

    朱轩媖摇头,笑道:“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她放下手里的木梳,坐到还未起来的徐光启身边,“只是近来念着,是不是有什么法子,可以改良织漳绒的花楼机。”她皱了眉头,“这一日只一寸多,也太慢了。史宾还等着呢。”

    “原是为了这个。”说起这些,徐光启就来了劲,“回头晚上织工都回去了,我去织坊看一看。”

    朱轩媖却笑了,“也是,正好求着你了。”她贴上徐光启,“若真能改良了织机,夫君可是大功一件。”

    徐光启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又想起一事来,脸色微红。“正好,我也有事要同你商量。”他坐正了,方道,“我这几日算了下,研制火器的银钱怕是有些不够用了,可又不好这么快就同人伸手去要钱。你看……这要是你的织坊有了盈利,能不能、能不能……”

    “有什么不能的?”朱轩媖笑道,“利民利国的好事,但有了银钱,我也愿意给的。”她有些得意,“你是不知道,漳绒一匹能卖多少银子。”她向徐光启比了个手势,“这么多,史宾开的价。”

    徐光启心惊,“竟有这许多?!”抚着胸口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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