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小的安玉歪头沉思着,完全不记得。

    “……”席垣有点失落,清清嗓子站起身来,走向廊下,席兰薇站起身,笑容中全是兴奋:“父亲怎么来了?何时回的朝?”

    “刚回朝就来了。”席垣答道,将两个问题合二为一。席兰薇端详着他,见这一战之后……他气色还真是好了许多,一扫从前的阴沉,红光满面。

    席垣回过头看看安玉,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被忘得彻底,走回去把她抱了起来,又重新走到廊下,遂而短一叹:“抓了几个张家在淮昱叛军中的人,审出些事,不放心安玉……”他一声低笑隐有怒意,“想着张家在朝那么多年,争权夺势是有的,却没想到手上染了三个皇裔的血。”

    “……”席兰薇闷了闷,了解父亲脾性之下不禁问道,“父亲把他们怎么了……”

    果然,席垣又一叹:“没忍住,下令乱棍打死了。且不说是皇裔,就是普通人家未出世的孩子,也不该这么没了。”

    后一句话明显是在同她解释这么做的原因,席兰薇挑了挑眉头,悻悻笑道:“几个反贼而已,父亲舒心便好。”

    反正打都打死了,解释个什么劲……

    .

    父亲能这样来见,自是霍祁同意了的。便也不必担心什么,留父亲在宫中用午膳。

    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的菜,着人取了美酒来,祖孙三代一同用膳,相谈甚欢。

    这场景让霍祁看了又要嫉妒——他费了好大工夫才让安玉勉勉强强跟他亲了,席垣方才来时安玉全然不记得他,过了这么一会儿,却又亲近无比了。

    “……阿玉,不许拽外祖父胡子!”席兰薇轻一击案,口中斥着,有意显得凶神恶煞。

    “没事,拽吧。”席垣笑呵呵的,满是宠溺。看着安玉如此开心,席兰薇琢磨着是不是该让霍祁也蓄须逗女儿玩……

    .

    席垣在将近傍晚、夕阳西斜时才不得不离宫,阿玉牵着他的手送他到了翊祥宫宫门口,又挥着小手告别半天,离得远了还要席兰薇把她抱起来接着挥,看得席垣十分高兴。

    送安玉回了悦欣殿,交予乳母,席兰薇估量了一下时间,见离昏定尚些空余,着人备轿,去冷宫。

    张氏大约也是知道两边交战的,必定也等着结果呢。

    .

    虽已是春天,冷宫还是如旧的凄清,除却墙根下生了更多的杂草以外,似乎寻不到什么春意。

    张氏那一方小院静悄悄的,安静到席兰薇看见院中的井时,忍不住地想她是不是已经投了井了。

    好在,还没有。

    她在厢房中长跪不起,面前摆着香案,供奉着菩萨。

    听到门声也未有反应,仍是轻轻地诵着经,很虔诚的样子。

    “还在为张家祈福么?”席兰薇轻笑着问道,张氏后脊一颤。

    “我以为你早知道这是死罪,祈福是没用的。”她继续说着,话语刻薄。

    “我知道……”张氏轻轻道,定了定神,终于站起身来,面对向她,凄然一笑,“那就当是为来世祈福,不可以么?”

    她的面色让席兰薇一愣。

    那是一种她不曾见过的憔悴。不只是苍白而已,似乎是……灰白,整张脸上透着无尽的绝望,曾经保养得宜的身子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副枯骨,立在她面前,和整个冷宫一样无半点生气。

    “来世。”席兰薇重复着这两个字,带着明显的斟酌。这两个字于她而言,自有不一样的意味。

    张氏睇一睇她,有了点笑意:“这番神情,惠妃夫人没想过来世的事么?”

    好像不去想就很可笑。

    席兰薇怔了一怔,须臾,心下舒缓下来,坦然摇头:“没有。”

    倒是上一世时,她总在想来世,想来世一定要过得更好,或者至少要有个好夫家……那样就算粗茶淡饭也不要紧。

    如此,大约是过得不好才会格外期盼来世吧,若不然,一心全在现世幸福上,何必多在意来世如何。

    “我知道你对现世多有不满。”她端详着张氏说,“但你不能否认……这是你和你的张家一手造成的。”

    张氏点点头:“是。可便是如此,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被逼无奈?”席兰薇被这四个字激得冷笑出声,“没有人逼你毒害皇裔,没有人逼张家逼良为娼。”

    手上沾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也敢为自己辩一句“被逼无奈”。

    “毒害皇裔……”仿似全没听到其他的话,张氏只被这四个字震得退了一步,惊诧不已,“你怎么知道……”

    “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席兰薇抿着笑容,逼近了一步,又道,“而且,陛下也是知道的。”

    一声瓷器落地的清脆响声,张氏的手扶在香案上,惊魂未定地看着那观音瓷像在地上摔得粉碎。

    “居然……”她恍惚地望向席兰薇,片刻后,狠然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你以为,陛下为什么突然不肯放过张家?”席兰薇笑意清浅,眸光清亮地望着她顿了片刻,似乎在给她思考的时间,“那是他三个孩子的命。你是瞒得够好,但天要你瞒不住……哦,还有……”她语中停了一停,仍含着笑,黛眉却是一皱,“你还真是执迷不悟,到了这个地步,还想收买谨娘加害阿玉?可惜了,谨娘是当真疼爱阿玉,这乳母不比我这做生母的差……当晚,便告诉我了。”

    咫尺间,张氏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好像眼前就是阎罗一样。

    “若是你没动阿玉,我大约会由着陛下赐你一死吧。不过这回……我给你求了个情。”席兰薇站直了身子,淡看着她,笑意轻蔑,“我很好奇,做尽恶事的人会不会有悔改的一天,或者不需‘悔改’,只是‘后悔’而已。”

    伸出手去,她和善地扶正了张氏发髻上那唯一的一只钗子,觉得粗糙的木质有些划手:“你就在这儿住着吧。二十年、三十年,让本宫看看,连未出世的孩子都能横加毒害的人,究竟是一恶到底了,还是也能转个性子。”

    “你……”张氏狠然切齿,眸中的绝望也陡然深了,“我要见陛下!”

    到底还是嫔妃,皇帝若不赐死她,她绝不敢自尽。若不然,死后有没有全尸,谁都无法保证。

    “我要见陛下!”张氏还在喊着。自然,是没有人会理会她的。

    ☆、154 作祟

    丑时末刻,霍祁和席兰薇在安玉的啼哭声中被惊醒。

    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睁眼望去,还好是谨娘抱着她一并进来。谨娘神色尚算平静,似乎并无什么太糟糕的事。

    谨娘将安玉放在榻上,安玉便立刻跑去投进席兰薇怀中,仍是哭个不停,连声音都嘶哑了。

    兰薇将她搂在怀中哄着,轻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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