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再留一分余地。

    至于乌桑,那不过是苍霞山的一个棋子,一柄杀人的利刃,成不了大事,他再恨,也不能为了杀乌桑再在这些逞州的江湖稽老跟前跌了一份面子。

    他伸手托了托朱离手臂:“贤侄多礼了,是老夫受了奸人蒙蔽,老夫糊涂了。”

    朱离这才松了口气,望着乌桑笑了一下,“是柳爷君子之心,才会被人所欺。”

    他又招呼众人:“近日各位前辈都辛苦了,今日到了晚辈的地界上,就由晚辈做东,请各位在庄子上吃些新鲜的,晚上咱们把酒当歌,痛饮一场。”

    朱离说着笑了一下:“待晚辈回去向父亲赔完罪,定当上门拜谢各位的恩情。晚辈行动比乌桑便利,到时连乌桑的一份感激,都由晚辈代为奉上!”

    说是这么说,朱离在余光里瞥见乌桑也对众人行了个礼,他没再看乌桑。

    众人都推说朱少爷客气了,江湖中人侠义为怀,都是应该的。

    朱家在徐州郊外的庄子占地极广,此时稻麦已经收割,荞麦却正一片青绿,池塘中荷花大都谢了,只有几盏睡莲点缀其上,微风送爽,夹着瓜果成熟的香味,勾地人口内生津。

    庄子上各位有头脸的管事们虽没等着给朱家少东家当面回话的机会,却大多得了个陪客的差事,要么带着一群江湖侠客们在田庄上采果摘疏,要么搬出自酿的果酒麦酒给众人尝鲜,大有一番野趣在里头。

    朱离陪了众人一阵,看众人都三五结队,自有乐趣,便也不再勉强,他早知不见了乌桑,这阵子正好溜出来去找。

    一路找过去,朱离顺手摘了好些山庄上的果子,他没地方拿,只拿衣襟兜着。

    这些东西平日在府上并不稀罕,有时过了季节,还有冰湃过的送上来,或者制成的各种蜜饯,总也吃不断,但此时此景图着新鲜,他什么都想摘一些,给乌桑送上一些。

    朱离这一路找过去,终于在离村屋极远的山坡上看到了乌桑身影。

    夕阳西下,给山坡上开得正盛的紫薇花树撒上一层金辉,乌桑背靠着一株紫薇树坐着,只有一个模糊的剪影,被光芒包裹着。

    朱离脚步顿了一下,他伸手扶着身边一株紫薇树,这树又叫痒痒树,哪怕手指轻轻触动树干,树枝也会怕痒似的轻颤,此时晴天无风,正是黄昏寂静时候,他这一动,紫薇花枝颤动的簌簌声像是吟唱般响起来,乌桑闻声抬头,看到了他,也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

    朱离从衣襟了取出一颗果子扔过去,见乌桑伸手接住了,他才笑了一下:“如此大好的风光,你闷在这里发呆,真是浪费!”

    朱离过去坐在乌桑身边,将果子都抱在怀里,整个人身上都是果香,他看乌桑拿着果子把玩,也放轻了声音,却难掩几分雀跃:“天快黑了,过一阵就开饭,全是地里新摘的蔬菜,我向秦伯伯打听了,专请了这庄子上最好的厨子来做的,一桌野味,定然好吃。”

    乌桑看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笑,眸子里的光彩却分明是带着笑的:“少侠,你这么惦记吃的,是不是在家里总挨饿?”

    朱离又笑的弯了眼睛:“野味,野趣,你不吃不会明白!”

    乌桑在朱离嬉笑而邢伟盎然的声调里依旧慢悠悠地:“我在苍霞山上吃过草根,哎,被你追的时候没东西吃了也嚼野菜,野味十足!”

    朱离揉了下额角:“你不是都吃山楂圆子么?啊,那东西越吃越饿!”他笑的欢畅,躺倒在山坡上,怀里的果子都顺着山坡滚了下去,乌桑都去捡了回来,摔破的果汁粘在手上有些粘,但闻着特别香。

    似乎没说过一句正经的话,太阳已经从山头沉了下去,四周冷了起来,朱离这才起身:“咱们回去吧。”

    两人并肩回去时朱离才问:“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乌桑尽量答得漫不经心:“不回去还能干什么?”

    朱离嗯了一声,“我听秦伯伯说庄子上有自酿的梨花白,咱们今晚痛饮一场。”

    乌桑使劲才能笑出来:“少侠,你到底要痛饮几场?”

    朱离低低笑了几声:“一场!柳爷想来也不想和我推杯换盏,他们那里我应付一下就好了,你留着几分醒,咱们回去喝。”

    乌桑应了一声。

    晚饭果如朱离所说,菜肴丰盛而精致,新鲜的菜蔬瓜果和庄子里新杀的家禽摆了一桌,酒是庄子里藏着的陈酒,拍开泥封就能闻见一阵香味,桌上有几人下午就喝了不少,此时已带了几分醉意,喧闹吵嚷。

    乌桑等朱离敬完酒,他又斟满酒樽,一个挨着一个敬过去,他话少,一圈下来说话比喝酒更累,柳城盯着他意味深长地说:“老夫真是小看了你!”他也只点了点头没回话。

    等大家散了席,自有管事的引着众人去休息,朱离站在门口将东倒西歪的众人一一送出去,他身上酒意浓浓,却眼神清亮,看起来并无醉态,依着门框问乌桑:“你还能喝多少?”

    乌桑想了想:“很多!”

    朱离拊掌大笑:“好!”吩咐众人:“送两坛梨花白到听涛小筑,重上一桌酒菜。”他一伸手臂,笑看着乌桑:“兄台,请!”

    ☆、离别浅唱

    乌桑有些不敢再看朱离的笑脸,他快步先出了门,朱离又赶出来,走在前面带路。

    轻云笼着月色,路上暗蒙蒙一片,朱离走着走着脚下绊了一下,乌桑伸手扶了他一把,朱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吹吹风,酒劲就上来了。”

    乌桑眸色暗沉:“不能喝就不喝了。”

    朱离对着他摆了摆手指,声音有些懒:“那可不成!说好了的。”暗淡的光线模糊了朱离脸部的轮廓,只有眸子特别亮,唇色特别红。

    乌桑把他推远了两步,和朱离隔着些距离,对这顿酒,他心里充满了胆怯,却又说不出拒绝,他只说:“你走好!”

    朱离并未察觉乌桑的异样,嘿嘿笑了两声:“这点酒可难不倒我!”走路一直打着飘。

    越走越见松柏的影子,听涛小筑环在一倾松树之间,清幽苍翠的松涛将他们与外面隔开了,朱离打发了送酒菜的人:“不用人伺候!”

    隔桌对坐时朱离才见乌桑脸上有些沉肃,他停了斟酒的动作:“你不舒服么?不舒服就不喝了,这两坛酒给你带走好了!”

    乌桑自己拍开一坛酒,就着酒坛子喝了一大口,这才叫痛饮:“我没事,喝吧!”

    朱离大笑,拿银箸敲着酒樽叫了声好,不再斟酒,也对着酒坛子饮了一大口:“这一杯祝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常见!”

    乌桑强迫自己点头,说出来的“好”字含着沙哑。

    朱离看着他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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