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布条,想要破口大骂,抬头却见屋里的两人一个安然昏睡,另一个竟已俯身在床上那人身边,正垂着头,慢慢退下那人带血的衣衫,一室静谧。

    抱夏不由怔了一下,一时有些怔忪——她明明就在这个屋子里,却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即使此刻她在这不算大的一间屋里怒骂哀哭,即使她使尽力气拔剑相抗,这里的两人未必会理会她。

    她从前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但这一路被挟持至此,她听她看,她已知道那个似乎不知疲倦痛苦,只知赶路躲避的人是乌桑,而那后来赶来的,正是朱家少爷,正是她林府的姑爷。

    林步月出嫁之前,她还暗中打听过这人品行。

    不过几月时间,已是物是人非事事皆休,抱夏打量朱离,如此相逢,真是世事弄人。

    但朱离却毫无察觉,他长发先时被一剑斩断,只剩短短一截,不胜木簪,只拿一条细窄的布条绑住了,低着头时看得出半张脸上俊逸柔和的线条。

    林步月不愿嫁进朱府时她曾辗转打听朱离种种行径,只说朱家少爷出则行侠仗义,品行不俗,入则恭顺孝谨,待人温柔诚恳,实在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拿此来宽慰林步月。

    如今这个人就在眼前,此时他脸上的神色也当真温柔,甚而温柔地有些滥觞,抱夏却觉无比难过,低了头抹泪。

    一张薄被掷了过来,抱夏抬起泪眼,见朱离也正抬头看她:“此间地方小,委屈了。”他脸上神色平静,只是那眼里的温柔却不见了。

    抱夏说不出话,夜里真是冷,她还饿,只得扯过薄被裹在身上,喝了些清水裹腹,靠在角落里看朱离就着一盏孤灯,拿清水润湿乌桑衣衫和伤口粘连的地方,待血痂软了,才轻手轻脚将衣衫剥落下来。

    这当真是非礼勿视,即使她靠在墙角,乌桑在床榻之上,她只能隐约看得见乌桑半边胸膛。

    但不知怎么,她也并未刻意回避。

    过了好一阵,才见一件血衣扔在了地上,朱离换了盆水进来,淘洗了布巾擦拭乌桑身上的血迹污渍,一样轻柔而专注,她看地睡了过去,夜半惊醒,才觉恨得慌——朱离那样温柔以待的,不是她的姑娘,是那个叫乌桑,她还不知其来历的男人!

    不知是哪里出了疏漏,这一路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人明明,明明……她却只至此刻才觉出不对来!

    她一时心绪难平,蹭地站了起来,只往床边摸了两步,孤灯昏昏之下朱离和乌桑并排躺着,她摸着胸口仿似要压下疯狂的心跳,却见朱离已一伸手扯了盖在身上外衣掷在了她脚下:“夜里冷,将就些,他觉轻,你别吵!”

    抱夏一口闷气堵在嗓子眼里,憋得要窒息,看着朱离掀起乌桑一角被角,她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不知是气,还是委屈。

    朱离大致是察觉了她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掷过来一个什么物件,抱夏未及躲,觉得痛时已倒在了地上。

    他待别人,并非总是温润和顺!

    是被一阵饭香叫醒的,抱夏觉得身上骨头都断了似的撑不起身子,倒是先听一阵轻语:“头发怎么了?”

    一声轻笑过后才听他回答:“我听头发混着草灰可以止血,效用真是极好!”

    接着是片刻静默,过了一阵反听朱离安慰:“男子汉大丈夫,还在乎头发长短!哎,你怎么想到去查抱夏本家?”

    “顺手。”乌桑顿了顿又道:“葛同跑了!”

    朱离愣了一下,叹了一声:“可惜了惜烟!”

    “是惜烟?”乌桑不知府里情形,问了一声。

    “差不离了!府里那个抱夏身上有刀剑之伤,该是个身负武艺之辈,她为人十分冷静,就算林步月叫破她的身份,她也有旁的法子杀人,何须用花瓶,何须叫林氏血溅新房!而况她还要从林氏手里拿《沉香谱》。

    倒是惜烟自恃往日身份,心里不甘又为人善妒,极易冲动杀人。人已送去了官府,想来她在官府扛不了许久。”

    林步月新丧不久,在别人嘴里已是这般冷淡平静的几个字,而杀林步月的,正是林步月平日里相待甚善的惜烟,抱夏不禁悲不胜收,呜咽出声,片刻只觉有人在她手臂上拉了一把:“吃饭吧。”

    是朱离,没有半点温柔,只是一片平静。

    他两人自备一张小几,在一旁床榻上进食,那昨夜善后的人也来了,端着一碗粥在门外呼噜呼噜吃着。

    抱夏看着眼前的清粥小菜几乎张不开嘴,林步月死了,纵使这些人为了这事在奔走查询,可谁也不会再为她伤悲。

    只听朱离和乌桑尚在议论:“‘君家’的事,你怎么看?”

    “你我皆知《沉香谱》不只是一本制香秘笈,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一个抢夺生意的匪商,未免太巧!”乌桑顿了一下:“等回徐州,我再去问问……乞合。”

    朱离拍了拍他的手:“你这次损伤太重,这里幽静,你先在这里养伤,等……”

    乌桑却摇了摇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我将养半日就好。”这个时刻他可不想养伤,放朱离一人奔走。

    两个人再没有言语,只是一双手紧紧握着,半晌朱离才笑了一下:“其实我心里,怕的紧。”

    朱家若是陷于江湖纷争,他或者还不至于心慌如此,可是如今一步一步查下去,他离真相越近一步,心里在高兴之余便越冷一分,官场争斗非他这等市井小民可想,一步不慎便会阖府倾覆,可看起来,朱家非但已卷入争斗,且处在争斗中心,万难脱身了!

    他若只是孤身一人,那又何惧之有!

    可他身后是朱府,他有时惶惑至极,心里不是没起过就此放手,按着父亲的经验,靠着父亲执掌方向,混过眼前这一劫的想法。

    只是他不知该与何人商量,不知该怎样开这个口,更怕只要松上一口气,他就会止步不前,决然放手。

    乌桑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他拙于言辞安慰,只是拿下巴蹭了蹭朱离发顶:“无妨,许多事,我也怕,只是两个人一起做事,就不会怕了。”

    朱离只闷着笑了一声,再没抬头,乌桑觉出肩上温热,不在意似的,只拿手指梳着朱离那不足半尺的发梢,半天才说:“少侠,头发弄成这样,太难看了!”

    这一夜徐州城外的大小道路上都是人影攒动,马蹄嘚嘚,忙碌不止,天色将亮时有人拿着令旗在道路上巡索一道,那些黑衣蒙面的刺客接到命令,都往一个地方聚拢,那里背阴,此时正是漆黑一片,只能听见一人压抑的语调:“朱家少爷追丢了?”

    沉默蔓延了片刻,才有人开口:“是!”

    唰的一声,不知是马鞭抽在了哪里,黑暗里依旧寂静无声,过了一阵才听人问:“他有三头六臂是怎么?”

    “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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