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河水不是很清,甚至还有点浑浊,两岸俱是梯状白墙黑瓦的宅院,鳞次栉比,一派江南水乡风光。但这种水乡风光,江南比比皆是,最是寻常不过,秦淮河的妙处就在夜晚。

    皓月当空,秦淮河两岸灯火通明,河中画舫如织,琴箫处处,桨声轻柔,灯影朦胧,似乎风中水里都有脂粉香气,焦宛清自幼长在古墓里,后为情所困,一心苦练武功,何曾见过这种烟水风华的气象。

    秦淮河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妓院就开在夫子庙的江南贡院边上,一边是江南最大的考场,一边却是江南最有名的青楼,听起来很是滑稽。

    青楼女子虽是一个不光彩的行当,但男子逛妓院并不犯法,不仅贪官污吏们喜欢逛青楼,许多有才情的学子、也喜欢流连于妓馆内。寒窗苦读十年的才子,遇到才貌双全,志趣相投的才女知己,于是才子佳人的曼妙故事,就这样上演了,留下一首首脍炙人口的诗词。焦宛清叹息,若她是男子,恐怕也很难把持地住,难怪便宜爹爹不愿哥哥焦辰飞和李珏留在金陵。

    焦宛清到焦宅外,见四处无人,悄悄翻墙进去,在走廊前听了一会儿,外祖父外祖母他们已经睡沉了,玉珠和玉琴还没回来,她蹑手蹑脚走了进去。焦宛清记挂着万花楼的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等到玉珠玉琴她们回来了。

    玉珠玉琴以为自己两人把小姐吵醒了,颇有些不好意思,焦宛清笑道:“只在床上歪着,没睡着!”

    焦宛清拍拍床沿,示意让她们坐过来,说道:“玉珠啊,外头热闹不?”

    玉珠从外头回来,正兴奋着,她急于同小姐分享刚听到的八卦,“小姐!小姐!秦淮河那边万花楼出事了!听说死了好多人!”

    玉琴觉得玉珠不该同小姐说这些东西,忙制止道:“玉珠!”

    玉珠回过神来,那个万花楼可是青楼,她不该同小姐说这个,要是被王嬷嬷知道了,非要罚她不可。她偷偷瞄了一眼玉珠,讪讪地站了起来,其实这正是焦宛清想知道的。

    “万花楼死了很多人么?”

    玉珠瞄了一下玉琴,小声答道:“听说有好几百号人!官兵把万花楼给围了,听说知府大人都过去了!”

    玉琴道:“知府大人都下令封城了,只进不出,说不定明日要挨家盘查!”

    玉珠道:“他们说万花楼里来了几位贵人,好像是从京城来的。这贵人在万花楼出事了,知府大人还不急死!”

    焦宛清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原来那几个肥头大耳的官员,还是京城来的,他们出事正好,看来方知府这官也算当到头了。

    焦宛清借口要到药铺帮忙,连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了。她直奔金陵菜市场边山的一文包子铺,要了碗咸豆花,一小笼灌汤包,在那里听起八卦来。

    “听说万花楼死了很多人?知府把全城的大夫都找去了!”

    “哪里死人了?你没听那个秦太医说吗?他们是睡着了,没十天半个月醒不过来。”

    焦宛清一怔,没想到金陵城里还藏着一位解毒高手,她暗暗告诫自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不可骄傲自大。

    “好端端地人,怎么会睡十天半月?秦太医不会骗人吧?”

    “他老人家是给皇上看病的,怎么会医术不好?他说要睡十天半个月,肯定是真的。”

    “听说那几个贵人浑身发痒,身上血都抓出来了,还是秦太医开方子治好的。”

    “真的?”

    “听说贵人是被下了蜂毒,现在那几个贵人全身上下都涂了蜂蜜,现在好像不痒了!不过秦太医说,他们要涂七天才能好,那蜂毒要七天才能消除!”

    连蜂毒都给那秦太医查出来,这七日痒正是她从马蜂尾针里炼制出来的饿,焦宛清没打算要人命,就没在蜂毒里添加其他东西。

    一个豪汉子嚷道:“那不难受死了!浑身黏糊糊的!”

    一个生模样的人反驳道:“总比浑身发痒舒服啊!”

    包子铺老板娘笑道:“昨天那个薛霸王可是大出风头了!”

    豪汉子道:“当那么多人面,薛霸王脱得赤条条的,上串下跳的抓痒,薛家的面子都给他丢光了!”

    “慈母多败儿!他老爹那么端方,儿子却这么不成器!”

    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小子嗤笑道:“那几个贵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也不照样脱得赤条条的!”

    “这次万花楼要倒霉了!”

    “听说那个万花楼方总管和花鸨母屁股都被打烂了!”

    “那个万花楼仗着知府撑腰,干了多少缺德事,活该他们倒霉!”

    金陵知府后院里,萧秋娘正同贴身丫头春香说话:“你打听清楚啦!”

    春香用力的点头,萧秋娘来回踱了几步,脸色一凛道:“外头产业可都理好?我们今日就出府,这里不能呆了!”

    春香呆住了,问道:“小姐,我们去哪里?”

    萧秋娘淡淡地说道:“白云庵!”

    “小姐你真得要出家啊!”

    “出家总比卖入青楼教坊强!老爷其实人不坏,偏偏惧内,夫人实在太贪心了!你瞧夫人这几年做了多少缺德事,贪污了多少银钱!金陵知府可是个大肥缺,上头盯着不知有多少。老爷他这次得罪了贵人,轻则丢了乌纱,重则要进监狱了!”

    “小姐,我们可以回萧家啊!”

    “我那个爹,眼里只有银子,哪里有我这个女儿。回去?又不知,他要把我送给谁了!”

    想到自家老爷的那个德,春香叹了一口气,小姐若是没离开焦家就好了。焦姑爷长得好,人又年轻,脾气也好,小姐当初心气太高了,不该害小少爷。这就是命啊!

    萧秋娘吩咐道:“春香,你从后门那边过,看看有没有马车,雇一辆过来,我们悄悄走!”

    春香在外头雇了一辆马车,支开了守门婆子,和萧秋娘两人偷偷出了方府,上了马车直奔白云庵。

    到了白云庵后,萧秋娘把卖身契还给了春香,还给了她一百两银票,说道:“春香,你陪了我这么多年,小姐没用,没给你找个如意郎君。你的奴籍衙门里已经消了,你赶紧去找你大牛哥,跟他好好过日子!”

    春香哽咽道:“小姐,春香舍不得你!小姐,跟春香一起去乡下吧!”

    萧秋娘苦笑道:“方府事情一日未定,我就不能离开这里!我不能连累你和大牛!”

    春香依依不舍地道:“那等事情过去了,我再来看小姐!”

    萧秋娘次日让人带了一封信给方夫人,言明她已出家,她的嫁妆已经变卖成银票,让人送回萧家。

    方夫人暴跳如雷,这个狐狸出家就出家,然还把嫁妆给变卖成银票,送回萧家,真是岂有此理?既然嫁入方家了,她的嫁妆自然都是她方家的。趁着万花楼出事,她和老爷忙于外头事务,被这狐狸趁机逃脱了。

    萧秋娘敛财有方,她这几年陆陆续续赚了不少钱,即便把嫁妆还给了萧家,她手头还有不少富于银子,绝对够她安稳过下辈子。她出家后,萧家与她再无关联,借这个机会从方府脱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过了半个月,方知府才得知此事,他没有做声,他知道这次事有些闹大了,御吏里的几个小年轻,抓住此事不放,已经上弹劾此事。他这次得罪了贵人,京城无人帮他说话还好,只怕有心人要落井下石。

    萧家把萧秋娘嫁给他,本来就是官商联盟,萧家已经送过他银子了,萧秋娘这点嫁妆,只不过是毛毛雨。她没有回萧家,选择出家,也是担心他出事,被卖为官奴。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能少牵连一个是一个,干脆把府里的人放些出去,连同家里那些没有生养的姨娘,全都放了出去。

    方夫人抱着方知府大哭起来:“老爷,我们方家不会到这个地步吧!”

    方知府黯然道:“早年读时,要立志当个好官!可好官不好当,哪里都要银子打点,这手就越伸越长了,再也管不住了!”

    方夫人道:“老爷,都是妾身的错,我不该同花妈妈合伙开青楼,不开青楼,老爷官就当得好好的!”

    方知府摇头道:“哪个当官是干净地,世上又有几个张伯行?江南水深,资历浅一点的,迟早都要出事!若这次若能脱身,还不如回乡当个田舍翁去!”

    方夫人含泪道:“好,都依你!都怪那花妈妈,心太黑了,得罪人,才惹出这种事!”

    方知府涩然道:“哪个青楼鸨母不这样!”

    京城乾清里,康熙帝地看了御吏上弹劾金陵知府方正明的折子。

    哼!逛青楼出事还怪到金陵知府治安管不好上!让他们去江南办点事,然还闹出这么大动静!若非看在他们父亲的面子上,他早就处置他们了,这些宗室子弟越来越不长进!

    如今他老了,身子也没那么好了,这宗室就留给新皇整顿了。

    康熙六十一年九月二十日,康熙帝下旨免去方正明金陵知府一职,抄没家产,变为庶民,另派人接替金陵知府一职。

    花鸨母失去了方知府这个后台,又得罪了权贵,那些苦主告她强买强卖,新上任的知府上任烧了一把火,把花鸨母判了流放,抄没家产,烧了万花楼的女子的卖身契,愿意回乡的发给盘缠,本地的让自家父母给领回去,金陵知府衙门前欢声雷动。

    杜锦绣离开万花楼,嫁给爱慕她的教先生苏慕然,她用积蓄开了一家绣庄,王大妞也去绣庄帮忙了。上官云飞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他也有家了,他有姨妈姨夫,以后还会有小弟弟小妹妹,不用羡慕王二宝了。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病逝畅春园,享年六十九岁。四皇子雍亲王胤禛继承了皇位,次年改年号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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