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捂住闻人靖的嘴,陡然红了双眼:“杀千刀的,这话也能乱说!”

    她咬牙道:“我才不会有事呢,我还要等我女婿回来,跟阿隽成亲呢!那双绣鞋好不容易做好了,我闺女都还没穿上呢,我怎么会舍得走,阎罗王亲自来拖我都不依!”

    “你知道就好!”闻人靖将她的手拿开,眼眶也隐隐泛红,“知道还拿命去拼,阿隽已经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人,要是你再出事,我们父女不要活了,你脾气犟成这样,怎么说都不听劝,简直是想把我气死……”

    闻人靖话还未说完,一道人影已匆匆闯入帐中,急切道:“小眉,你知道吗?我刚收到消息……”

    说时迟那时快,闻人靖伸手将衣裳一挑,猛地盖住了阮小眉□□的后背,扭头就冲闯进来的那道身影破口大骂:“鹿行云,你个老色鬼,逮着机会就往小眉帐子里钻,你是乌龟变的吗?!难怪当初那么爽快地答应上战场,老子一早就看出你居心不良……”

    鹿行云早已在闯进来的一瞬就背过身去,此刻被闻人靖这样毫不客气地斥责,脸上也是红白不定,他稳了稳呼吸,开口道:“小眉,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当真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

    阮小眉裹好衣裳,一把拉过还在骂骂咧咧的闻人靖,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而对着背过身的鹿行云道:“鹿三哥,他吃错药了你别同他计较,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难道是前线又出什么岔子了?”

    “不,不是的。”鹿行云握紧手心,沉声道:“是阿隽,阿隽去瘟疫村了。”

    “一个小兵回来报信,他们在乱葬岗发现了线索,阿隽急着就要去找瘟疫村寻人,他们拦不住,只好一同跟了去,但还好随身都带了药,应当不会让阿隽感染上瘟疫的……”

    顿了顿,拔高语调,一字一句:“骆秋迟,或许没有死。”

    括苍谷附近有个高家村,因为瘟疫蔓延,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差不多都走了,只剩下些老弱妇孺,一直以来都被人叫作“瘟疫村”。

    乱葬岗里那具破席裹住的尸体,就是来自这瘟疫村。

    那是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女孩,死状可怖,身上长满毒疮,面目全非,祥子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这只怕是从瘟疫村里扔出来的!”

    闻人隽攥紧那一对陶瓷娃娃,双眸迸出精光,瞬间燃起一线希望:“瘟疫村,瘟疫村在哪?”

    她一刻也不肯耽误,不管不顾地就要踏入那高家村,破军楼的几个人也紧随而去,只让祥子回军营报信。

    尽管进村前就先吃了克制百毒的药丸,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的看到那遍地惨况时,众人还是忍不住一阵反胃,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闻人隽却毫无反应,只是怀揣着那一对陶瓷娃娃,逮着人便问,前几日村中是不是死了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被卷着席子扔到了乱葬岗……

    一路打听下,竟还真叫他们找到了线索,那小姑娘是被一位义庄的老人抬去乱葬岗的。

    老人看守义庄已经几十年了,他幼时生过一场极其严重的天花,脸上早就毁得干干净净,但却留下一条命来,也没再被这场瘟疫感染。

    他是个心善的老好人,在义庄中收留了不少病人,平日就熬些药草给他们喝,捱一日算一日。

    兵荒马乱的年头,人人自顾不暇,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得了。

    踏入阴冷潮湿,散发着阵阵腐朽恶臭的义庄,见到那罩在黑斗篷里的老人时,闻人隽颤抖着身子,几欲泪流。

    老人将那陶瓷娃娃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望着闻人隽眼中满满的泪光,终是放下戒备,长长一叹:“幺妹儿惨啊,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爹娘,好不容易长到七八岁,竟又染上了瘟疫……”

    “她一辈子没见过什么新奇玩意儿,我只会用杂草编蚱蜢给她玩,那时她奄奄一息,见到这个陶瓷娃娃时,不知道有多兴奋呢,苦了一辈子,好歹临死前,能有个小玩具带着一同上路了,那年轻人真好啊,不仅把这娃娃送给了幺妹儿,还给她唱歌,送了她最后一程……”

    “幺妹儿说,自己虽然父母早亡,孤苦伶仃,但临死前,却有了一个大哥哥,她总算死而无憾了,上了黄泉路都不会害怕了……”

    老人口中“大哥哥”,便是他在雪地里救回来的那个年轻人。

    他穿着血渍斑斑的军装,老人猜测他是大梁的士兵,将他救了回去,虽然瘟疫村里也凶险万分,但若不带回去,恐怕那年轻人躺在雪地中,连一晚都熬不过。

    老人本想去军营打听打听,可外头仗打得厉害,他一方面内心害怕,一方面也的确能力有限,自顾不暇,能将人救回义庄已经不错了。

    那年轻人醒来后,迷迷糊糊间有提及过自己的身份,可他不怎么相信,只当年轻人烧糊涂了,嘴里说着胡话呢。

    再说他也没办法去求证,也害怕节外生枝,外头战火连天,到底太危险了,他便想等着年轻人的伤好起来再说。

    “如果你们不找来,我还真不敢相信,我居然真救回一个大将军了!”老人直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做梦一般。

    闻人隽听得全身都在发颤,呼吸急促不已:“他在哪里?在哪里?”

    老人道:“他毕竟是位军爷,身份特殊,我便把他安置在了后院,他也是命硬,流了那么多血,竟然都没死,可是……”

    “可是什么?”

    老人望着闻人隽灼热的目光,有些于心不忍,却还是叹了一声:“你见到他的人便知了,我也是尽力了,每天给他熬药汤,他却还是……染上了瘟疫。”

    昏暗潮湿的黑屋中,只开着一扇破败的小窗,里头透出丝丝光亮,躺着一具死气沉沉的身影。

    “老大,老大我来了……”闻人隽激动得双手发抖,每一步都像踩在海水中,随着心跳浮浮沉沉般。

    当那具身子被翻过来时,破军楼人人倒吸口气,脸上乍然变色。

    他们在江湖上厮杀,见过太多血腥惨状,却还是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面目全非到这般地步——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

    毒疮从头长到了脚上,不少还流着腥臭的脓水,散乱的发丝纠缠在一起,许多地方打了死结,闻人隽费了好大的劲才解开。

    当那张脸完完全全露出来时,破军楼的人个个都不忍再看,用骇人可怖都无法形容了!

    闻人隽却泪流不止,毫不嫌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点点擦掉那些腥臭扑鼻的脓水。

    那双眼睛似有所感,慢慢睁开,对上闻人隽一张落满泪的清丽面容,怔了怔,竟是嘶哑一笑:“又,又做梦了啊……”

    他颤巍巍伸出手,仿佛想要抚上闻人隽的脸颊,开口间那个声音恍如隔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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