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寂静的。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

    不能给自己时间胡思乱想,我起床收拾自己出门上班。

    早上在律所,我进去雷主任办公室送文件。

    敲门,他应了一声,我进去,看到他在打电话。

    “女律师,我们所里就三个女律师,一个在休产假,一个还在考执照,一个做非诉讼都忙不过来,哪里有人有空?”

    “故意杀人罪事实认证清楚,一屋子的人证,当事人已经认罪,且没有辩护意愿,嫌疑人连个家属都没有,这种法律援助的案件,转到我们所也益处不大,嫌疑人不是大学生么,让学校管管,在合作的大学法律中心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一个法律工作者,尽早接手吧?”

    “行行,我给你联络联络。”

    我将文件放到了桌面,雷律师对我点点头,我走了出去,他又开始打电话。

    “喂,老费,邱小语那个案子,你帮联络一下他们学校法律系的老师……”

    在关门的最后一刻。

    我忽然瞪大眼睛,推开了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雷主任的大班桌前,压低声音急切地说:“等一等。”

    我压低声音说:“当事人是谁?”

    雷主任敲敲桌面的文件,我低下头,看到市检察院的起诉书里,赫然醒目的三个字:邱小语。

    我记忆力一向非常非常的好,匆匆扫一眼案情经过和认定事实证据,看到了被害人的姓氏。

    很多年前,那个可怜的家庭在我的记忆依然犹新,我记得那个女孩子从学校回家来,站在方敏华的面前哭着不肯拿钱,黑色直头发,有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我目光急切地望着他。

    雷主任对电话那头说:“对不起,我五分钟后再给你打。”

    我心砰砰地乱跳,头脑里的血有点发热,我压低声音镇定地说:“主任,不忙转出去,给我看一下,我想接这个案子。”

    雷主任说:“你不是做非诉讼业务的吗?”

    我说:“方律师说让我多锻炼,做全面一点。”

    雷主任说:“妇女援助中心说是要女性律师没错,但这受害者家来头不小,在公诉方的关系强硬,葭豫,别被同情心冲昏头。”

    我沉着大胆地说:“既然事实都如此了,谁辩护都一样,为什么不给我试一试,难道我还比不上大学法律室里的法务工作者?”

    雷主任将桌面的案卷一合而上,直接递给了我,带着一种看过来人的包容,他看不出可否地笑笑:“年轻人,有干劲,但当心一点,注意保护自己。”

    这个案子转过我们所来时已经有点迟了,刑事案件的侦查已经结束,转入了公检起诉阶段,我花了一个早上,查阅复制了全部起诉文书,技术鉴定资料,和所有的涉案证据已经涉案证人的证词,将整个案件的全部宗卷材料通读和分析过之后,我带着一名法律助理,持起诉书在看守所办理登记手续。

    在登记证件的时候,看守所的同志将登记簿直接递给了我身边的助理:“代理律师请在这签字。”

    我们律所的助理小周给我递笔:“警察同志,这位才是我们所的律师。”

    那位办公的狱警抬头望了我一眼,脸庞很年轻,神色有点讶异,然后又抬头,再望了一眼。

    旁边一个制服大叔端着一个茶杯,笑呵呵地说:“这么年轻标致的女孩子做律师?哎呀,真是不多见。”

    下午三点,在市第一看守所,我看到了被关押在此地的邱小语。

    我坐在监狱的会见接待里,狱警将她带了出来,她穿囚服,伶仃的身形,她跟我记忆中几乎没变,身量拔高了一点,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子,她今年不过大三,是师范大专的女学生。

    我将律师证给她看:“我是宏辉律师事务所的李葭豫律师,你没有亲属委托,是妇女权益援助中心和你的学校负责委托,我来负责代理诉讼你的案子。”

    她抬头望了我一眼,神色有点茫然。

    邱小语第一句话,竟然问我:“他怎么样了?”

    我还稍微愣了一下。

    才明白,她问欧宝升。

    我心底有点惊讶,她动手要杀他,不关心自己能不能自保,反而先关心被害者。

    我说:“体外循环了四十八小时,欧家在黑市重金买了一颗心脏,移植手术已经做了,没死,但也没活。”

    她怔怔地发呆:“他没死?”

    我说:“邱同学,我们最好祈祷他不死。”

    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我终于说:“小语,我以前见过你。”

    她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我直接告诉她:“你记得吗,你姐姐过世之后,孟大哥安排我跟另外一个哥哥到你家看过你和你妈妈。”

    她蓦地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看我,嘴唇忽然开始发抖,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我用眼神压住了她的惊呼,赶在她要问出口之前,拦住了她的话:“我明白,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邱小语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一直在颤抖,但还是咬着唇忍住了哭泣。

    我拿出准备好的会见提纲,说:“现在当时的情况,再跟我说一遍,如实说,一个细节也不要遗漏。”

    我们所里的助理小周埋头,录音笔开着,他刷刷地做笔记,我一边听,一边在案卷上做记号。

    我握住笔说:“一时冲动,赔上了你的美好前途,这值得吗?”

    也许是在之前刑侦阶段已经被提问了无数次,邱小语谈述案情时显得有点过分的平静,只有在谈到这一刻时,她才显出了一点儿波动:“我姐姐是最好的姐姐。”

    我感情上理解她,但从法律层面暗自觉得棘手:“这是你最大的动机?”

    邱小语说:“是的。”

    我问:“你有没有跟办案的公安说起过去的事情?”

    邱小语大眼睛雾蒙蒙的:“他们没问。”

    我严肃地又追问了一边:“说了吗?”

    她肯定地答:“没有。”

    我问:“你怎么没说?”

    邱小语说:“欧家势力很大,我不能随便说。”

    看来她还保存着理智,我暗自动笔记下符号。

    然后她望着我,又望着我,终于下定决心,用颤抖着的细弱嗓音:“李律师,他亲口跟我承认,是他将她从窗口推下去的。”

    “你有什么证据?“

    “我手机录音了。”

    “手机在哪儿?”

    “被他们抢走了。”

    我合上案卷,慎重地跟她交待:“小语,认认真真听我说——在案件诉讼阶段,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姐姐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要提。”%9

    下午五点多,我们走出看守所大门。

    这地方偏僻得不像话,我们在灰尘漫天的马路上走了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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