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坐在桌边拿着半杯茶正在出神,房门响动他把视线转过去,脸上挂了惯常的温和笑容。

    “安顿好了?”

    “嗯。师兄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昭辞走进来坐到弦歌旁边,只见那人把视线又缓缓挪回手里的杯子上。

    “没什么。”

    弦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茶水已经冷了,喝完之后他觉得体温似乎又下降了一些,心口冰凉。

    这一下午过的有些无趣,原本打算去附近的觉远寺逛逛,周子轩的出现打乱了行程,师兄弟两个窝在房间里闲谈对弈倒也打发了时间。弦歌在棋盘之上赢了昭辞半目心情大好,晚饭的时候拉了那师徒二人去了镇上有名的知味斋,几道特色菜肴摆上桌,弦歌还要了一坛陈酿的甜米酒。

    “子轩路途奔波,这一顿可要多吃一些好好补补。”

    弦歌笑着夹了一大块鱼肉递过去,周子轩并不接下,而是冷冷瞥他一眼,“多谢师伯好意,不过我很少吃鱼。”

    “很少吃又不是不吃,难道还要师伯剃了刺喂给你不成?”

    弦歌依旧笑的温和慈爱,周子轩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那筷子鱼肉已经塞到他嘴里,动作迅速让他来不及反应,只愕然地愣在那里。

    “知味斋的甜酱炖鱼骨刺酥软绝对不会扎到你。”

    周子轩想要吐出来,但是弦歌一双桃花眼看过来,虽笑的眉眼弯弯却让他被一股强大威压摄住,老老实实嚼了几下咽进肚子里。昭辞夹了块糯米藕咬了一口,压下溢到嘴角的笑容。他这大师兄虽然平时看上去温柔和善好的似乎没脾气,毕竟亲手养大了三个师弟师妹,在对付小孩子这个问题上可是格外得心应手比自己要强上太多。

    周子轩这任性胡闹的性子,也该有个人来好好管管了。

    一顿饭相安无事的吃完,回到客栈弦歌先行回房休息,昭辞喊了周子轩去后院检查功课。好在他这小徒弟虽然胡闹却也不敢荒废剑术,「竹影苍风」剑虽然火候不够但是还算纯熟,总算是让一直板着脸孔的昭辞微微缓和了些脸色。

    “「竹影苍风」精妙之处在于剑影缭乱剑气苍劲,乱却不散,劲而忌燥。你还需静心研习,莫要倦怠了。”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周子轩垂首行礼,看到那人转身要走心里一急,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对方手腕,“师父!”

    “何事?”

    昭辞停住脚步转过身,周子轩往前走了半步,炙热眼神毫无遮掩地看着他,“上次师父走的匆忙,是徒儿胡闹了,徒儿给师父赔罪。”

    “无妨。”

    昭辞淡淡回一句,目光扫过二楼窗口心里突然有些焦躁,他抽出手负于身后道一句「早些休息」便转身离去,没有看到周子轩阴沉的脸和眼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弦歌坐在桌边捧着杯子看琴谱,旁边的香炉里燃了些气味清甜的香料,昭辞推门进来只觉心底忽地就安稳下来,他走到桌边坐下静静看着对方。

    “回来了。”弦歌放下琴谱为他倒了杯茶,一抬头迎上对方的目光微一怔愣,随即淡笑着递过杯子,“做什么一直看着我?”

    “师兄,子轩那孩子太过任性,你莫要生气。”

    “和你小时候比起来,他可乖多了。”

    弦歌笑着调侃了一句惹得昭辞低头喝茶来掩饰尴尬,他又拿起琴谱认真研究起来,不多会儿旁边传来异响,他不慌不忙地打开香炉倒了些茶水进去扑灭燃烧着的香料,这才看向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的小师弟。

    “华商,就算你喜欢上个男人,也不该是我这寒毒缠身的糟老头子。”

    敛了平日里温和的模样,弦歌苦笑着摇了摇头。安魂香配上迷踪茶,不到早上起来昭辞是不会醒的,他把人扶上床安顿好,自己默默地回到桌边坐下等待着子时的来临。

    昭辞这一觉睡的格外沉,他只觉得一闭眼一睁眼竟然已经天光大亮,恍惚间似乎做了什么梦,醒过来却脑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不记得了。转过头发现弦歌不在身边,伸手一摸那半边被褥早已冷却多时不好的念头忽地涌了上来,他翻身下床顾不得穿衣绾发,跻着鞋子几步冲到门口拉开屋门,候在外面的周子轩吓了一跳,他何时见过昭辞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

    “师父,怎么了?”

    “你师伯呢?”

    昭辞急切的询问,周子轩愣了一下随即沉下脸,声音里透着一丝悻悻然,“师伯去买包子了,让我给您打水洗漱。”

    “嗯。”

    转瞬间又恢复了平时端肃的模样,昭辞接过周子轩手里的铜盆转身回了房间,他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隐隐觉得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待续—

    ☆、13>

    13>

    凉州是故里境内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潮白运河蜿蜒而过徐徐南下,城内商贾云集好不热闹。从这里到洛名峰也不过半日车程,山中居所空了许久多日不曾扫洒,回去反而多有不便,一行三人干脆在凉州寻了家不错的客栈住了下来,只等剑侠出游归来再动身回山。

    夜深人静,仲夏的夜晚虫鸣阵阵,远远可以听到秦淮河畔的丝竹歌舞,细小而不真实。客栈早已打烊,小二点了盏油灯趴在桌子上睡的香甜,忽地抬手啪地一声拍上面颊,打死扰人好梦的蚊子,砸吧砸吧嘴儿连眼睛都没睁开。后院的马厮里两三匹马儿也正在休息,旁边停着一架马车,随着车帘微动木制车架也因为摇晃而发出轻轻地嘎吱声,离得近了可以听到粗重的喘息和极其压抑的闷哼,惹人无限遐想。

    弦歌现在脑子里空白的什么都想不了,他死死咬着嘴里的布巾不让自己叫出声,缩成一团连动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真的是,疼入骨髓。

    不是没试过给自己迷晕,听师父说因为失去了意识自己那次嘶喊的几乎嗓子出血,最后是被点了哑穴才没有伤到喉咙,而那凄厉的惨叫让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剑侠再提起来仍旧不寒而栗。若是他这次也迷晕自己,估计不用半刻整个儿凉州的人都会被他吓醒。

    丑时的更声自巷子里传来,啮骨之痛终于渐渐减轻,几乎冻结的血脉再次缓缓流动。弦歌闷哼一声动了动手指,艰难地吐掉嘴里的布巾喘了几口气,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挣扎着从马车里爬下来。

    简直虽生犹死。

    店小二睡着睡着忽然觉得有些冷,明明过了署伏这天儿就是坐着不动都能一身汗,此时这阴冷的气息让他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油灯如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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