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眼前场景骤然间分崩离析,怡儿不见了,那神秘男子也不见了,包括刚刚撕心裂肺的痛感,也都已经不见了。面前没了女子闺房,也没有那热烈开了满院的花园。

    只依稀之间,听一高亢而尖锐的声音道:“夏家次女夏浅霜,德才兼备,貌比谪仙,特封其为贤妃,钦此!”接着便是刚刚花园中的女子声音:“怡儿,果然是你的法子好用,我真的要成妃子了!”

    只是这些,都没有具体的影像,就像有人在耳边讲着故事,却又只有满眼的黑暗。

    宣成魅忽觉心口疼了。

    她蹲下身,旁边空木的灵魂揽住她身,问道:“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可莫名眼睛一热,连声音都有了些哽咽:“我没事!”

    旁边人没有说话,可他身上忽泛起幽幽蓝光,暖和的热流从他手心淌入她心里,就像春天的湖水撩拨着心弦。她稍觉好过了些,复直起身,他才道:“你小心一些,这幻境里处处皆是摄魂术,若沉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宣成魅点头。

    所谓摄魂术,即以术法相持,乱人心,扰人意,让人辩不清自己在何地,亦分不清自己是何人,一直到意识完全丧失,完全迷失在对方为他制造的幻境里,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份几何。

    这夏浅霜,当真比她以为的,要厉害许多。

    有过这一出,宣成魅多加了些戒心。两人在黑暗中相携前行,没有方向,没有光,也找不到突破口,只漫无边际地走着,这一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人。

    让人止不住地心烦意乱。

    空木的灵魂又按按她的手,她心中一颤,腾腾升起的怨气忽地烟消云散,遂回转头,见他浅浅一笑:“放松些,总会找到突破口的!”那一笑如冬雪落,如夏花开,温良,又落拓。

    这是用故事织成的幻境,所以他们,必须看完整个故事。

    漫长的黑暗之后,是一阵混乱的声音,有人急急跑着,有人欣喜笑着,亦有人在高声喊着:“娘娘,娘娘……皇上来了!”似有人回了什么,可再接下去,却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宣成魅感受到了来自心底的恐惧,可这种感觉没维持多久,眼前骤然闪过一道亮光,身畔又缓缓现出清晰的场景来。

    是凌素宫。

    还是当年金碧辉煌的模样,那酷似安怜的女子斜躺在美人榻上,外面行过三两个婢女,接着便见怡儿匆忙而来:“娘娘……”

    想来,这女子,便是夏浅霜了。

    听到呼声,她眼也未睁,只懒懒着回:“怎么了?”

    怡儿微默,后道:“娘娘……刚刚皇上来了口谕,说今夜,想与您一同用晚膳!”

    夏浅霜一喜,连忙坐起身来,一边吩咐着身后人,一边往里屋去:“快,给我梳梳妆!”默了默,又自顾自道,“你说我今日穿哪件衣服比较好?上次那件粉的,皇上好像不是很喜欢,大红的颜色衬我,可我只是妃嫔,不能穿,还有那件鹅黄的,感觉有些轻浮……”

    “娘娘……”她还在那边说着,怡儿在后却打断了她,她狐疑地回过身,怡儿将肩膀一缩,抖着声音道,“皇……皇上让您……今夜去玉怜轩,与他一同……一同用膳!”

    夏浅霜的脸顿时沉下来。

    怡儿忙跪到地上:“娘娘……娘娘您别生气,皇上一直都记挂着怜贵妃,可他会让您去,也是因为心里装着您啊!您……”

    然她一句话未说完,夏浅霜已发了怒,她猛地一挥手,旁边置着的装饰品便掉了一地,直砸到怡儿脸上去:“又是玉怜轩,又是安怜!他是不是不知道,她已经死了!死了!”

    “娘娘……”怡儿连头都不敢抬,可她还是劝道,“娘娘,您息怒啊!时辰已不早了,您若再不去,皇上生起气来,可……可就……”

    夏浅霜一笑,可她的眼里,却忽然之间噙满了眼泪。这一瞬间,宣成魅似能清楚感受到她的情绪,没有气,没有怒,只有渴望,和数也数不尽的悲凉。

    “怡儿……你说,我不惜行这换脸之术,以求他一个正眼,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怒过,怨过,也痛过。

    可接下来的夏浅霜,仍是上了妆,着了衣,将自己打扮得明艳照人。她到玉怜轩时天将擦黑,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她以为又是殷桓醉了酒,可走进去,却见屋中一片狼藉,地上零零碎碎地铺着一层碎片,只木兮一人跪在上面,面色冷冷,形容淡淡,任凭膝间血流了一地。

    她倾身欲将她扶起,可她却道:“贤妃娘娘莫要以为,自己有着形似主子的一张脸,就可在这宫里为所欲为!”

    她不懂她是何意,颤着声音问她:“你为何会如此说?”

    可她没等到木兮的回答,她等来的,是殷桓阴郁着面孔说出的一句话:“夏浅霜,你不要命了么?”

    她回转身,见殷桓负手站在后面,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滚滚而出,亦带有着铺天盖地的杀气。

    她瘫跪在地上,再没了刚刚与怡儿一起时的盛气:“皇……皇上饶命!”

    然殷桓,又如何能饶得了她?

    她被抓到了一处暗室之中,四肢被悬挂在刑架上,她一遍遍地喊着“皇上饶命”,一遍遍地说着她没有,可殷桓却像没听见一般。他让人扒光了她的衣,而后用冰凉的匕首在她身上划过,后道:“朕是不是说过,玉怜轩的东西,谁都不准碰?”

    已经有血流了出来,可她耐着疼,勉力解释着:“皇上……臣妾……臣妾没有动,是有人陷害臣妾!”

    “陷害你?”那匕首仍在她身上游走,玉瓷一样的肌肤上蜿蜒出细密的血痕,他却一直眼光冷冷,“你是说,木兮会砸了怜儿的东西,来陷害你?”话音骤落的一刻,他手中一个用力,那匕首便埋进了她身子里。

    她嘶叫出声,可她仍是道:“不……皇上,臣妾真的没有,皇上,臣妾求您,相信我,就这一回,就一回!”

    然冷情如殷桓,又如何肯听她一言?

    那一个夜里,响彻了夏浅霜的惨叫,包括怡儿,包括那一众伺候着她的宫人。整个凌素宫犹如血洗,一夜之间,就从人人敬畏的皇妃住所,变成了人人自危的阴衰之地。

    宣成魅没看到那样的场景,可那惨叫声时时响在她耳畔,就似刀锋一般,一刀刀割在她心上——夏浅霜被误会了!

    至少,从她制造的这个幻境来看,她确然没有去摔安怜的东西,而且,她会去玉怜轩,也不是传闻中所说的妒意,而是得了殷桓的命令。

    宣成魅忽然间有些明白,夏浅霜为何会有这积蓄着散不去的怨气。她看向身旁,空木的灵魂亦看过来,他还是那样平和的表情,也还是那样浅浅淡淡的笑容。许是感受到她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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