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痴情儿,奈何命薄不肯写姻缘。

    宣成魅转过身,恍若未见一般地进了屋。

    在宫里,她是洛宣,是空木的师妹,所以偶尔她做些奇奇怪怪的事也可以解释。譬如这日,她无端在院中做了阵,中午时分便与殷桓说,她家里人来了信,说是家中出了一些事,需要她回去处理处理,所以,她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说这些时,还是在玉怜轩的院里,殷桓专程与她送饭食来,她却只恭谨地向他行了一礼。想要再抓住她,可伸出手,还是停在了风里。

    他问她多久会回来。

    她想了想,道:“师兄还在宫里,我这一去,时日定不会太长!”

    “没关系!”殷桓淡笑,一双眼寒如秋风,一弯笑凉盛秋月,“不管你去多久,只要你回来,我都等!”

    然宣成魅并不是要与他你侬我侬续旧情,遂默了一瞬,试探道:“民女有一事,想请皇上帮忙,不知可否?”

    殷桓回:“当然可以!”

    “我是想说……”她道,“师兄的伤还未好,在我不在的这段时日里,劳烦皇上替我照看一下他,可以么?”

    殷桓的眼光亮起来,又暗下去,可他还是道:“可以!”他是一国之君,任凭他再残虐不仁,他承诺过的话,也都是可以作数的。

    宣成魅这才放下心来。

    她这一去,是要去七非界中。

    还是朦朦胧胧的天,还是凉凉热热的火,冰炎川中烈火如霞光,燃在冰山上头,将整个世界笼罩成氤氲孤寂的暖凉。

    好不容易到那处山谷之中,数百夜明珠将这场景照得幽深晦暗,正中那根立柱旁,有一龙头正潺潺吐着流水,它后方的玉台上,亦有一姣好容颜的女子正睡得安稳。

    她仍如上次一般,面如寒霜,唇似皓雪,娟秀的柳叶眉弯在眼上,满面似痛非痛忧愁色,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宣成魅恍惚看见,那女子眼角的粟茵花,似开得更妖冶了一些。

    宣成魅一惊,可再驻足细看时,又只剩了迷蒙的寒气,和一朵如烟如雾的粟茵花。她的期许,又于瞬时跌落在了谷底。

    她甩甩头,苦涩一笑,还是跨步朝那方水池去了。

    这次没有他人,且她的情况比上次要严重一些,所以,她脱了衣。胴体如瓷,细腻光洁,可随着衣物褪下,身上亦有数片枯皮随之脱落。

    是她疏忽了,这几日太乏,她竟完全没有感受到身体的异样,而今这样,怕是要将养些时日了。

    低叹口气,她将自己没入池中,清澈又冰凉的水,带来钻心又刺骨的疼。它们就像一根又一根的细针,刺破了她的皮肤,穿过了她的骨骼,直窜到她灵魂深处去。她低“唔”一声,可咬紧牙关,还是将那痛给忍了。

    每当如此,她都恨不能死掉。

    可每当如此,她都舍不得死掉。

    ☆、走时暮秋日光盛,而今深冬寒夜冷

    她睡了过去。

    沉沉睡梦之中,没有凡尘,没有俗世,没有爱恨,亦没有情仇,只有清清凉凉的一塘水,一棵柳,与朦胧的日光和缥缈的人影。那人立在塘边,着一身淡青色衣,戴了斗笠,执着鱼竿,独自在塘边垂钓。而她,则跪坐在在池塘正中,身下是翻覆涌起的池水。

    那是空木的一张脸,清淡幽冷,又棱角分明,而其中场景,也和她在空木身体时一模一样。

    见到她,他伸出手,浅浅笑道:“过来!”

    她心骤暖,不待思索,脚已踏着清波向那人走去。待到他面前,她伸出手,两人两掌相叠,他虚握住她的手,极轻柔道:“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话落的一瞬,彩霞漫天,风光缱绻。

    这一觉,她睡得沉。

    所以醒来时,已是小半日以后。地府的小半日,人间的两个月。她心觉不好,连忙披衣起身,可还未将自己打理好,就听阳止千里传音道:“宣成魅,你人呢!”

    是少有的急促的声音。

    她忙回:“发生何事了?”

    阳止一喜:“你终于回话了!”后又一沉,“你赶紧回来吧,空木和尚出事了!”

    她再不敢耽误,穿好衣服便往人间去,走时无意看了玉台上女子一眼,她脸似又白了几分,越发地不显血气了。

    走时暮秋,而今深冬。

    北风卷地,百草衰折,她到皇宫时正是黄昏时分,太阳将将落下,雪白的霜雾落了满地。奢华高耸的宫殿蒙上了一层冷霜,蓦然有些凉薄之感。

    依阳止所言,祛除了妖气,空木修养了几日就大好了,他起身那日风清日朗,可他却窝在屋子里不肯出去。殷桓派人去探他,他也将人拦在门外,就连送膳的下人都一律不许进。

    凌素宫已闹鬼多时,加之之前殷桓说空木是妖的消息不胫而走,于是那段时日,宫里渐起了流言,说这闻名天下的空木大师也拿宫里的妖物无法,已然撞了邪了。

    皇宫大院,最易祸乱人心,偏偏他的异常行径又未得好转。阳止心觉奇怪,专程去凌素宫中看过一回,却见空木果真如流言中所说,晨起望月,到霞光初现,方换上一身青衣,后默然坐于院中,一坐就是一整日,不言不语,无悲无喜。

    于是之后一段时间,上书奏表殷桓,让他除掉空木的外臣内侍不计其数,最初一段时日,殷桓还记着宣成魅的嘱托,无论奏章上写得如何鼓动人心,他都只看一眼,后搁在一旁不理不睬。可时间渐长,朝中众臣皆有微词,他为稳定人心,才颁下一纸圣令:空木大师为妖所惑,为防他错手伤人,特将其关于凌素宫中,囿于箍妖结界之内。

    那结界,是他又寻的几位大师,耗时一日一夜,用了童子血,玉女发,和香麋鹿角,以及新鲜桃木,配着符纸,热火所做,坚实无比。

    此一举隔绝了空木,稳定了人心,凌素宫由无人踏足的鬼屋,变成了无人可入的牢笼。因担心空木,阳止施术进过几回,每次进去,空木都如之前一样,负手于院中望着日光出神,到光影斑驳,才回屋入眠。

    倒也没什么不妥。

    如此又过几日,宫里宫外皆安稳下来,某个夜间,殷桓照例去玉怜轩,不曾想将到凌素宫门口,里面忽窜起一道淡蓝光柱,直冲云霄。其气盛,压迫力大,殷桓连同一众下人皆被震到一旁,阳止连忙赶过去,只见那光柱之中,空木身着青衣手执光剑,以一种杀意凛然的姿态睥睨众生,饶是隔了数丈远,也能看到他眼里泛出的红光。

    这个场景,一直持续到午夜。空木冲破了结界,身披着蓝光,提着同样泛着蓝光的剑,一步一步朝着地上人走来。施结界的几位大师被打开了,一众侍卫也被打开了,到殷桓面前,他用剑挑开安公公,将那光剑剑尖直逼向殷桓。殷桓也是习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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