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了。宣成魅本还担心他又搞什么幺蛾子,如此倒让她安心了些。

    因是以皇家的礼仪,所以整个过程极为繁冗,到午时方歇。她被木兮扶着上了花轿,而后是惊天的鞭炮和漫长的摇晃,也不知走了多久,花轿终于停下,一只白如玉瓷的手伸到她面前。

    她有些怔愣,外面空木的声音道:“到了,下轿吧!”

    她将手搭在那手上,是很熟悉的触感,像从前的每一次,他有意无意执起她的手,握得紧,又很温柔。

    她有些恍惚。

    ☆、夫微不如鸿毛轻,君沉能有千钧重

    这种恍惚一直持续到了夜间。

    外面的热闹终于远去,夜已经很深了,也很静了,她一个人坐在床前,脑子里像是空空荡荡,又像是翻覆上演着从前的故事,一片混沌里,她听到了脚步声,而后是开门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扑面的酒气和突如其来灌进来的冷风。

    这日没有下雪,可天还冷着。

    她掀开盖头,见空木晃着身子向她行来,路走不稳,后面的门也没关严实。她忙过去扶住他,顺带着将门关了,一边把他往床边扶,一边道:“你一个和尚,喝酒做什么?”

    可空木却一笑:“我已不是和尚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个普通人,是你的夫君!”

    夫君二字,轻不如鸿毛,重能过千钧。

    宣成魅别开头,正好两人到了床边,空木跌坐在床上,她想收拾下让他躺下,他却拉住她的手,迫使她坐在他年前。

    她问他:“怎么了?”

    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默然抚了她手许久,好半晌,才道:“我们……果然还是走到了一起!”

    她不解,想要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却忽然一笑,抬眼直望进她眼里:“你知道么?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有种感觉,你是我的劫,所以这辈子,下辈子,乃至下下辈子,我都逃不过你的手掌心,我就在想,我是不是欠过你的债,可又一想,如果真的是债,那我该欠了多少啊,得用那么多世来还!”说完自嘲一笑,他的声音极温柔,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深沉,和深情。

    这是表明心迹,她知道,就是从未经过这风花雪月之事,可判官的剧本和月老的故事她看过不少,那些姑娘少年花前月下说的话,也就是他此时这种论调。

    明明一个凡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前后世之事,却又特别执着于承诺下辈子。宣成魅知道这些都做不得数,可这一刻,她却像凡间的姑娘一样,整个都融化在了这甜言蜜语里,根本没有半点儿理智。

    “你喝醉了!”好半晌,她才憋出这么一句。

    然空木却很快地回过来:“我没有喝醉!”还是那样温柔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的笑,是冬夜,可他的笑却明若春花,能化风雪,沉星月,“我也没有开玩笑,这种感觉就像刻入了骨髓,明明我从未见过你,可我就是觉得,我们一定会走到一起,无论我怎么躲,我都逃不掉,你也逃不掉!”

    “可……”宣成魅忽然觉得难耐,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是没有动心,可她是魅阁之人,人间的怨偶她见过太多,她知道何时该遏制何时该退出。她以为她和他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等她找到她要的那片灵魂,她就能功成身退,却没有想到,潜移默化着,他们之间还是变了。她不舍了,不舍得在这样的他面前,仍旧隐藏着她的一切,她低下头,低声道,“可是……我不是人!你身为一个修行者,为我还俗,实在是不值得!””

    这是惊天大事,尤其是在一个以捉妖为己任的和尚的面前。可这话说出来,面前人却表现得极为淡定。她诧异地看向他,他却只道:“我知道!”恰好她额前落下一缕碎发,他伸手替她撩到耳旁,他们隔得很近,他的气息呼在她面上,将她脸烧得灼热,面烧得绯红。

    “你……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不是人!”他回得坦然,仿佛在说今日吃过饭一般。宣成魅深觉诧异,可那人只道:“可这并不能影响什么,我既决定要娶你,自然要与你携手一生。你若是人,我便为人,你若是妖,我便成妖,你若是鬼,我也会自刎以去地府……”

    “别说了!”他的话没说完,可宣成魅已听不下去。她一直以为他当真信了她编造的谎话,还那么理所当然地以替他化劫的荒唐理由留在他身边,却不知,其实这些他早已看透,这些日子,他都只是顺着她演戏,而已。

    他知道她不是人,是他的天敌,可他却还一次次不遗余力地救她,一次又一次地不惜为她,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而今更是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他本该,是有着仙缘的!

    不,她不能毁了他!

    她站起身,用她一贯冷漠的声音道:“我不能和你成婚!”

    空木抬起头:“为什么?”

    她将眼别到一边:“你知道我不是人,就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说,我怎么可以和你一个凡人成婚?”

    她没有等他的回答,说完她就逃也似地奔了出去。她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可她很清楚地知道,她就是不想留下,不想看到空木听到那一席话时候的表情。

    将到门口,怀中忽亮起一道幽蓝光芒,她一惊,将手覆在胸口,源源不断的力量从里面,那感觉,像是从空木给她的那面曲镜而来。

    她忙将它掏出来,数十支柳条穿镜而出,仿似有人操纵着一般飞向四面八方,接着便听“轰”地一声,柳条迅速缩回镜中,而刚刚还喜气洋洋的场景,忽然之间分崩离析,她又重新落入了血气漫漫的暗红色世界中。

    周围除了空木,其他什么都没有。他没有穿喜服,可他站的是刚刚婚床的位置。她看过去时他有一瞬的恍惚,和深沉凝重的落寞。

    她动动唇,可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那是一场梦,既然是梦,就没有必要再去提起。

    两人还是在下落,血也还是在不停地流,可此时的他们已感觉不到痛,也嗅不到鲜血的腥。空木飞身到她身边,她有意离他远些,他反而将手紧了紧,后道:“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搏一搏吧?”

    她点点头,这里每一处都一样,看不到边际,也没有出口,这种感觉,比死还难受,与其这样,还不如赌上一回。

    空木了然,他在另一只空着的手上蓄力,与此同时,宣成魅也在自己掌心凝了术。两人互望一眼,而后齐齐打向同一个地方。

    这一次,他们都用尽了全力,所以这一掌打出去,要么这空间崩塌,要么他们粉身碎骨。

    他们一齐闭上眼,空木仍将她揽在怀里,她也仍靠在他肩头。设想中的玉石俱焚没有发生,远处似有什么破裂的声音,接着传来一道明媚的亮光。不停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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