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任平生叹了口气,“行了,收拾一下,我们也该出去了。”

    “出去?”

    “欧盈都告辞了,咱们哪里还有借口住在这里?”

    “那,燕……”花满渚收了声,又改口道,“那件事怎么办?”

    任平生微微一笑,“放心,这一次,他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花满渚不知何意,任平生也没再多说的意思。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想着欧盈应该会亲自告别,自己不便再出面,花满渚便差人送了一封辞别信给燕夫人。任平生估算着市场上送菜的人进府的时间,如来时一般扮成菜贩子溜了出去,与花满渚在城东汇合。

    繁华似锦的扬州,也依然有个贫民聚集的地方,正是城东雁落长巷。雁落长巷其实是一条狭长的街,以前是外地迁来的人聚居之处,取“乡愁雁落“之意。这些异乡人并没能在扬州一展宏图,一代代贫穷下去,这一片地方也就成了贫民区。任平生早前就打探过扬州城的形势,知道雁落长巷是全扬州最乱、最杂的地方,官府几乎从不踏足。任平生初来扬州时想要完全隐藏踪迹,便在这里一处空屋中落了脚,那些菜贩子的消息也是巷子里鱼龙混杂间无意中得来的。

    长巷极长,花满渚跟着任平生走了半天,才到了地方。任平生让花满渚休息一会儿,自己却又立即转身出去了。

    他是去看欧盈去了哪里。这姑娘也是倔,出了燕府,李忘贫打也不走骂也不动非要一直跟着她,她干脆就不管了,当李忘贫透明人一样,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了。

    欧盈果然没有立即离开扬州。看燕府的反应,于清弦应该是跟任平生打一样的算盘,等着燕频语自己找上门去。任平生回了雁落巷,也对花满渚说了欧盈的行踪,省得他担心。

    一连几日,欧盈那里都没有动静,任平生也毫无动作。到第五日上,任平生打点过的客栈小二终于差人送来消息,说燕府有人去过客栈。

    任平生略一沉吟,亲自去看了看,去客栈的应该是燕频语的人,只是悄悄打探了欧盈的状况便走了,什么也没说。

    任平生有点纳闷,如果他猜想得不错,燕频语就不该这么沉得住气才对。刚这么想着,晚间,燕频语竟然就真的出现在了客栈里。

    他只是在客栈大堂用了一顿晚饭。不过,大老远跑到一家普通的客栈里用饭,醉翁之意也太过明显,老板一直战战兢兢地在旁伺候,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他这顿饭吃得极慢,直到欧盈和李忘贫下了楼,燕频语才终于放下筷子。

    任平生和花满渚此时就藏身在拐角处一间小宝箱里,大堂里的事情看得清楚。只见欧盈见燕频语出现,很是惊讶,但还是有礼有节地走上前打了招呼。

    燕频语倒是一点也不掩饰:“姑娘请坐,我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

    李忘贫本来一直在欧盈身后没说话,此刻却恼了,几步跨上前,也不跟燕频语客气:“我们都已经离开燕府了,也没什么话好跟将军说。盈盈,我们出去吃。”

    欧盈也不觉得燕频语甚为古怪,便点头要跟李忘贫一起往外走。

    “欧盈姑娘且慢。”燕频语直视着前方,“我只是想问,杜宇,到底是你什么人?”

    欧盈猛地转过了身子。

    片刻,欧盈才盯着燕频语说道:“杜宇是谁。”

    燕频语轻笑一声:“姑娘何必隐瞒,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欧盈有些生气,可饶是她再机灵聪明,这方面的道行的确是瞒不过燕频语的。

    “实不相瞒,杜宇与我,曾是故交,我已寻他多年。你,跟他长得很像。”

    欧盈脑子里一转,也收起了对长辈的那些客气:“你都说了曾是故交,说明后来便不交了。他既然不肯找你,肯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闻言,燕频语骤然利眸一扫,直射向欧盈。他平时虽然面无表情,可好歹并不曾凶神恶煞,此时神情却实在颇为吓人。

    欧盈几不可见地往后缩了一下,却强打起精神嗤笑着说:“将军吓唬我做什么?难不成戳到你痛处了?”虽然有些害怕,但如今知道这个人也许是舅舅的仇人,欧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输了气势的。

    更何况,还有李忘贫在呢。

    想到这里,她便看了李忘贫一眼。

    李忘贫全神贯注都在欧盈身上,方才见她微微瑟缩,已是心焦,此刻虽然不知这一眼是何意,却是大为所动,赶紧跨到了欧盈身边,挡在她前面。

    欧盈见他立刻护犊子一般挡在自己身前,有些想笑。

    燕频语见他们俩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在意。他收回目光,背着手站起身,淡淡道:“我不想与你们两个孩子动手,我只是想知道,杜宇,在哪里。”

    “无可奉告。”欧盈不假思索回道。笑话,江湖上都没几个人知道云水楼主是何许人也,她身为杜宇家人,又怎么可能出卖他。

    燕频语面色越来越冷。他身后的副将见状,便要上前擒拿欧盈,李忘贫长腿一扫,隔开了他。那副将虽然年轻,身手却很老道,回身一跃,又朝欧盈扑去。李忘贫赶紧挥拳挡住,两个人一时打得不可开交,大堂里几乎没一个人敢留在边上,只有那店老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缩在柜台后面不敢冒头。

    但李忘贫武道世家出身,虽然灵活花式不及燕家的副将多,但几个回合下来,力量和耐力都显出了优势,很快占了上风。那副将也不惊慌,知道李忘贫比自己强,也还是迎头而上,但终究不敌,李忘贫一个强拳,竟生生将他砸了回去。他还要再上,燕频语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杜宇,”燕频语走上前,直面着欧盈,“在何处。”

    李忘贫怒极:“将军何必逼人太甚!”

    “放肆!”那负伤的副将捂着胸膛大喝一声。

    李忘贫哪里还忍得住,只想赶紧冲过去,带欧盈走。

    燕频语终于出手了。

    起始他只是格挡李忘贫的攻击,没两下,他似乎是不耐烦了,右手食指和中指飞快地一伸,夹住李忘贫的手腕往后扭去。这一下力道十足,李忘贫连忙收拳,险险地躲开了。

    “我无意伤她,”燕频语冷冷道,“但你若再胡搅蛮缠,就别怪我真的动手。”

    李忘贫又急又气,燕频语就那么挡在他和欧盈之间,他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简直糟糕极了。

    “说。”燕频语又对着欧盈吐出一个字。

    欧盈冷冷一哼。

    燕频语似是终于忍无可忍,一掌就要朝欧盈拍去。

    花满渚惊得要跳起来,被任平生一把按住。

    只听”咻“的一声,一根细小的树枝破空而来,极速朝燕频语手掌而去。燕频语迅疾收手,那树枝带着劲力一直往前,钉进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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