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大部分青年画家常见的张力和锐气,作品中极少出现人的面孔,大部分是侧影和背影,剧情感很强,每幅画都是一个故事,那种游离于温暖和落寞的风格让人心生好感,在同领域的小圈子里也挺受欢迎。

    他拿给崔璨看了,有一种必要的执着,没有跳过征求男孩儿意见的步骤:“想去吗?"崔璨靠近过来看划上划下的手机屏幕,下颗时不时触碰到他的颧骨,没有一口答应,或是直接说“听你的”,而是颇为认真投入地观赏了一会儿,才肯定道:“想去。”

    “很酷啊。”

    “嗯。”

    想去。

    形式那都是次要的。

    在画廊里约会才是正经事。

    例行晨练结束,林瑞安从跑步机上下来,嘴里叼起电动牙刷出了房间。

    无意间扫一眼放在唱片机上旁的日历,他怔了怔,走出两步,心里不太肯定,原路退回又看一眼。

    他“噢”了一声。

    崔璨被这声音吸引来,挨着他站,嘴里叼了个同款不同色的牙刷。

    “瞧我发现了什么?"林瑞安低下头,留神着嘴角的牙膏泡沫,用记号笔在圣诞节前的某个日期上画了个圈。

    担心记忆出现误差,他还特意拎出崔璨的项链,和上面的日期对照确认。

    没错的。

    “要过生日了。

    他歪了歪身子,靠在崔璨肩膀上。

    “二十一岁了”二十一岁可是个里程碑式的生日。

    对本国绝大多数的年轻人来说,二十一岁比十八岁更值得庆祝,原因是从这一天开始,他们就拥有了自由出入成人场所、赌博和饮酒的合法权利。

    当年的林瑞安正是那群年轻人中的一员,撒野一时爽,住院火葬场。

    这把岁数回忆起青春来,只剩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傻逼。

    ,'很快你就可以抽烟喝酒去赌场招妓了,开不开心?’他问崔璨,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起。

    男孩儿的回答如他所料:“不。我不需要。”

    他耸耸肩。

    “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puppy,”林瑞安把笔帽盖上,倒插在笔筒里:“欲望使人年轻,曹操说的……《赤壁》看过么?算了你不认识曹操……人无欲无求是会早衰的,找点儿乐子baby"

    在刷牙的时候谈人生是很不风雅的,但崔璨显然不反感这个,又或者挺享受这个。

    他伸手擦掉林瑞安嘴唇上的泡沫,意有所指道:“欲求当然有,不是那些而已。”

    感觉到虚虚搭在自己腰际的手,林瑞安眉毛一扬,皮笑肉不笑地骂:“臭小鬼。”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话成人点。

    成人生日的成人礼物,想想就很成人。

    他们收拾一番出门吃午饭,街上人很多,餐厅位置有点难预约,林瑞安订了一家据说口味比较正宗的粤菜餐厅,想让崔璨找找童年的记忆。他母亲是香港人,那么家中的食谱必然少不了故乡的味道,习惯是最靠得住的,如果崔璨能多少想起些什么,哪怕只有一点点线索,对尽快寻找到他的家人也大有裨益。

    这件事口头上不好提起,毕竟是男孩儿数十年来的最深最痛的创伤,淡忘也不可能毫无感触,就算他肯忍着痛掘开快要愈合的疤,到那血肉模糊之中一探究竟,林瑞安也舍不得。

    更何况林瑞安自己也没几成把握一定能帮他找到家人,抑或是母亲已故的消息,他不敢轻易许下诺言,他猜崔璨不会怪他,这本就不是他的义务,他只是借此机会替自己赎罪而已。

    但他同样不愿意看见那孩子露出失望的表情。林瑞安把写着中文的菜单折页摊开给崔璨点单,自己又添了两样,把菜单交还给服务生,得到一张白色的收据。

    服务生操着一口纯正粤语和厨房报菜名的时候,崔璨和他说:“我可以听懂。”

    “哦?',林瑞安跷起二郎腿,兴味盎然地问,“那你会说吗?"崔璨想了想,摇摇头:“不会”

    “我会一句。”林瑞安笑吟吟地冲他招招手,示意凑近一点儿,“就一句。”

    崔璨依言探出身,林瑞安便竖起那张薄薄的收据单,挡在他的耳朵和自己的嘴唇之间,保证声音被四周喧闹包围下也能够清晰传入他耳中。

    “我钟意你。”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一位枪龄超十载、心狠话不多的纯情少男,竟被老流氓三言两语撩得连筷子都拿不稳当。

    整个人涣散地吃完一顿饭,崔璨跟着林瑞安慢悠悠地步行去画廊,天气晴朗,适合散步晒太阳,林瑞安走在崔璨身边,走得很闲适,一缕金发别到耳后,侧脸有一种好看的神采。

    崔璨自己也没有恰当的辞藻去描述,可他就是很迷人。

    所以崔璨总喜欢看他,把目光当做表达的方式,少了诉说似乎会让人觉得单调,其实不然。

    眼神比语言更诚实。

    来参加画展的人不多,但不显得冷清,小众沙龙面向的群体有限,也正好过滤了与之无关的人,来看的都是尊重并喜爱的。

    画廊的场地安排在指定展览馆的一层,两间大厅外加一条长廊,窗外是露天咖啡座,整体氛围营造得非常文艺。

    林瑞安一开始还怕崔璨不适应,慢慢却感觉这里的环境意外的适合他。

    有的人是独自前来的,走走停停,驻足在画前沉思;有的结伴同行,就像他俩一样,讲话都有意使用着礼貌的音量。

    林瑞安见到了那位青年画家本人,和友人们在会客区小声交谈。

    灯光暗昧,维持在一个让人能看清楚又让眼睛舒服的亮度,大厅的墙面是雅致的红色,搭配黑色画框;走廊那边则是天青色的墙,搭配了做旧的木制画框“这里的每一幅画都具有相当鲜明的个人风格,场景是常见的,薄暮冥冥的森林,象群般的山峰,夏日午后的树荫,天亮时的屋顶,干涸的废旧游泳池,远行的列车和离别的情人,一路看下来,心脏就像被雨水缓慢浸透。

    那种呼之欲出的寂寞倒映着崔璨的脸,让林瑞安想牵他的手。

    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在口袋里嗡嗡轻响” 林瑞安认出来电显示,视线难掩地停顿了一下“他的拇指停滞在按键上方,抬眼对上崔璨的眼睛,这才小声说“我出去接个电话,在这儿等我,,。

    然后加快步子走开。

    他走的是安全通道,出了门便焦急地按下接听,对方就像笃定他会接通一般,默契地没有挂断。

    “喂"

    室内的阴凉仍像一层薄雾笼罩在他身上,他走到阳光底下,手搭在额前,掌心发潮。

    “找到了?"

    五分钟后,林瑞安回到画廊,衣领上沾着又呛又凉的薄荷烟味。

    他走回之前和崔璨停留的那间大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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