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昕毕竟是明诏登基的皇帝,若是肃州如今和朝廷撕破脸面,那便是叛党乱臣无疑。

    可若是邓氏急不可耐地废黜轩辕昕,肃州此时再揭竿而起,那便是勤王护驾,匡扶轩辕氏江山。

    他们等的便是这样一个时机。

    “可如何才能让邓党卸下戒心,仓促行事呢?”

    赵诩摆了摆手,“卸下戒心何易?也无太大必要,咱们只需隔山观虎斗,做那在后的黄雀、得利的渔翁。”

    “既然如此,”轩辕晦忽然问道,“柔仪姐姐在邓翻云那儿,可有一席之地?听闻邓覆雨也是个见色心喜的……”

    “想不到王爷还挺喜欢用美人计。”赵诩笑道。

    轩辕晦叹息,“这不是无路可走么?何况信陵君用得,我就用不得?再说了,如姬是个深明大义的奇女子,我柔仪姐姐又哪里差了?”

    “呵,”赵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四年前,殿下就已将这美人计用得炉火纯青了。”

    第49章

    先帝临终前曾说肃王孝悌至诚,如今看来也不是假的,皇帝甫一登基,肃王便连上三表表明心迹,文章谈不上多妙笔生花,可贵在情真意切,据闻经手的宗正寺卿当场感动得潸然泪下。

    除此之外,对于朝廷接二连三的增税,轩辕晦也是照单全收,虽上了个折子哭穷,但到底还是穷肃州之力按时将贡赋缴纳上去,也不去理会肃州上下一片微词。

    当然,至于肃王又从哪里来的银子贴补州内民生,便不是远在长安的朝廷所能知晓的了。

    “这便是那长刀了?当真比陌刀还要强些?”微服而来的赵诩兴致勃勃地看着。

    欧悬没好气道,“王妃试试便知。”

    说罢,还不待赵诩反应,便将一把长刀向着赵诩掷过去。

    赵诩从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算是到了肃州后跟着轩辕晦学了些招式强身健体,也仍是个文弱书生,哪里能接的了他一招?眼见着见那长刀向着自己直飞过来,也只来得及倒退数步,免得惨死刀下。

    他身后的护卫睚眦反应算快,上前一步接过那刀,见赵诩安然无恙才算松了口气,身上早出了一身冷汗。

    “欧兄好暴的脾气,”赵诩摇头从睚眦手中取了刀,细细端详,“是比寻常陌刀轻上不少,看着也还锋利,睚眦。”

    睚眦意会,命一个护卫用这新式长刀,他自己用原先的陌刀,二人对战起来,不出十五招,那护卫便败下阵来。

    “好刀!”睚眦由衷道。

    赵诩走过去,只见睚眦虽是胜了,可刀口已有些参差不齐,而那长刀却是丝毫未损。

    “他平日在你手下可过几招?”

    “最多五招。”

    赵诩抚掌一笑,“欧大师,再带我们看看那神弩吧。”

    见过那几样兵器,赵诩与欧悬二人屏退左右。

    “你这边一年最多可打造多少长刀?”

    欧悬蹙眉,“若是生铁不限的话,一年数千应不在话下。”

    “一年数千……”赵诩沉吟,“那同时还能再造弓、弩么?”

    “难。”欧悬不假思索。

    赵诩叹息,“本以为比陌刀轻便,就可多造些,如今看来,我想的太简单了。现下陌刀有多少存货?”

    “一万九千余。”

    启朝严禁私造私存兵器,何况是如此大的数目,一旁的睚眦听的咋舌不语。

    “我再拨给你三百人,银子你自己掂量,”赵诩命人取了舆图,在肃州西北一村随手一指,“先前我已将村民尽数迁出,这个村子也是你的了,你自己斟酌着办。”

    欧悬拱手,“谢过殿下。”

    “还有,听闻你将送你的婢子尽数退了,只留了个又丑又黑的丫头?怎么今日不见?”正事谈完了,赵诩便抑制不住好奇八卦道。

    欧悬面上露出些不屑的神情,“又是你那小王爷告诉你的?”

    赵诩嘿嘿一笑。

    “世间种种,皆有色相,皆是空相。万物皆是空相,又如何有高下之分?”欧悬把玩着腰间一小巧的九连环,“在你眼里,那小王爷足以让你倾尽天下,可在我看来,他和城门口那瘸腿老丐长得也无多大区别。”

    见赵诩一愣,还想辩白,欧悬摇了摇头,“都是聪明人,就不必在此装模作样了。那小王爷如何,我是不清楚,可时隔两年再见你,你却分明是情根深种了。王府其他庶务我是不清楚,单我这里,你又为他贴补筹谋了多少?”

    他平素不假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想不到竟也如此心思通透。赵诩苦笑道:“想不到连你都看出来了……”

    “偏那傻王爷还蒙在鼓里。”欧悬讽刺道。

    想起懵懵懂懂的轩辕晦,赵诩不由又是一声长叹,却听欧悬道,“或许在你们眼里,小弦并不美貌,甚至长得有几分粗鄙,我与她并不相配,日后定会后悔。可唯有我知道,她是如何的善于巧思,又是如何的见识卓然。举个不甚恰当的例子,在旁人眼里,肃王再如何前景远大,到底也是个男子,纵使你现下为他做了这许多,日后你与他也不会长久,难道你便急流勇退,悔不当初了么?”

    赵诩沉吟许久,笑道:“今日欧兄一席话,对赵某而言,也算是当头棒喝了。赵某见识浅薄,以貌取人,怕是无意冒犯了小弦姑娘,向欧兄赔罪!”

    说罢,赵诩就是一揖,欧悬也未避让,安然受了此礼。

    赵诩却未起身,又作了一揖,“日后前路叵测,我与殿下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若是我二人出了任何差池,还请欧兄将这里全部烧毁,配方交予下个白日社主人。”

    欧悬侧过头看了他几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他虽目中无人、口下无德,可从来一言九鼎,赵诩便放下心来,告辞回王府去了。

    一回倾盖堂,白苏便递来几份邸报,赵诩接过一看,先是一怔,随即悠悠笑起来。

    崔静笏自从尚了孝恵长公主后便青云直上,不曾科考,不曾入翰林院,不曾在六部任过职,竟也成了中书省行走。这官位虽只有正四品,却举足轻重——长侍皇帝身边,皇帝所有的旨意均由此人所拟,也可近水楼台地进言。

    探子在邸报中写道长公主夫妇貌合神离,长公主时常留宿内宫陪伴太后,驸马则每日在中书省值夜,若非长公主宣召,绝不主动求见。

    赵诩轻叩几案,又将那邸报来回看了三遍。

    “怎么,还对这崔静笏耿耿于怀?”

    忽然轩辕晦的声音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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