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更不用说这般痴情流露。

    难道,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吗?

    孟时涯总觉得自己魔怔了。早先他还能清清楚楚记得前世种种,与今生分得再明白不过,可如今,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的记忆。

    这让他觉得惶恐不安。

    他无法接受,前世的林长照对他半点儿情意也没有。

    上天叫他重活一次,若是前世的情意都是假,那他重生于世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早该为亏欠长照而赴死偿命,再不入轮回,不奢求生生世世啊……

    黄昏时分,落日余晖斜斜地照进营帐,平添几分惆怅之色。孟时涯小心翼翼收起画纸,又把笔墨颜料收好。刚刚忙完这一切,就从外面跑来一个小兵,到了营帐门口响亮地喊了一声——“报!孟都尉,军营外有人求见!”

    孟时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问道:“可是一个少年?”

    “是!来人自称姓孟,说是孟都尉的家仆。”

    那便是荻秋了。

    孟时涯忽的有些不安。这两年来,荻秋在通州城内照看广安王府宅院,也经营些铺子,平日若非紧要之事,从不送信到军营里,更不必说亲自前来了。

    难道是京城有变故?

    孟时涯匆匆走出营帐,跟来往的几位校尉打过招呼,叫他们代替自己督看练武场的士兵,径自向营前帐走去。

    外来人士若要求见军营中人,都是要在营前帐接受盘问审查的。

    孟时涯赶到营前帐时,远远就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被几个老兵围在当中盘问,其中一人正在拆一封信。少年不愿信件被翻看,与老兵起了争执,气得面红耳赤。

    这少年正是荻秋。

    两年多不见,他长大不少,个头也高些,向来独自打理广安王府让他成熟许多,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贪玩调皮的孩子了。

    荻秋也瞧见了一个身着铠甲的年轻人走来。只是这军衔颇高的年轻人带着头盔,个头挺拔,面容呈麦色,步伐矫健而迅捷,他一时竟没有认出来这是自家少爷。等孟时涯走得近了,冲他弯起嘴角,荻秋才反应过来,推开老兵,几步来到孟时涯跟前跪下了。

    “少爷!”抬起头时,荻秋眼眶泛红,激动不已。

    孟时涯将他拉起来,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没有!”荻秋咕哝着抹了抹眼睛,吸吸鼻子,然后又换做了焦虑之色。

    他知晓自家少爷这身装扮意味着在军营里身份不低,又瞥见那几个老兵对孟时涯毕恭毕敬的,心里有了底气,冷哼一声将信件从那个老兵手里夺过来,急忙忙塞进孟时涯手里。

    “少爷!姑爷来信了,说是,说是林公子他……”荻秋压低了声音,颇有些紧张。

    孟时涯心里咯噔一跳,赶紧拿过信,匆匆看了一遍。信看完,他再也无法镇定,头也不回地往大营方向飞快跑去。

    信是寄给荻秋的,其中内容他早就看过,知道这是姑爷怕直接寄到军营不太好,特意叫他转交给孟时涯的。

    徐绍在信中说,元宵节那日,林长照不知怎么撞上了余正和李恒,余、李二人因此前种种,落魄不堪,自然记恨林长照,当时便在街头扬言,要叫他等着瞧。徐绍他们本以为是余、李二人醉话,并未太在意,谁料想第二日林长照就不见了踪影。徐绍连夜巡查,终于在折柳台找到了被囚禁的林长照。余正与李恒见事情败露,情急之下挟持受了伤的林长照。可偏偏他们躲的屋子意外失火,火势蔓延得极快,余正断了双腿逃不开,被烧死了,李恒仓皇逃命被抓。林长照被徐绍救走,受了惊吓昏迷两日,大夫说并无大碍,可过了两天醒来后,却被人发现他神思恍惚,似得了夜游之症。

    林长照入了夜睡下后,就不由自主地起床,满大街乱走。徐绍得知有人在街上发现林长照,因不知情而吓到了夜游的他,林长照惊慌之下完全变了性子,不仅少言寡语,更怕见生人。

    最后,还是贺之照将林长照接到贺府照看。徐绍也去探望过几次,得知林长照还是那般惶恐,猜测他许是在折柳台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才会如此。可是去大牢问过李恒,李恒怎么都不肯承认他对林长照做了什么,只说踢了林长照几脚,打了几耳光。

    徐绍知道他们这些人当中,林长照跟贺之照、孟时涯最要好,眼下贺之照也不能让林长照安心,他唯有希望孟时涯早些从边关回来,看他能不能帮忙让林长照恢复如初。

    荻秋明白自家少爷对林公子的心意,自是不愿瞒着他,看过信件就立刻奔赴军营。他瞧孟时涯担忧得要命,头也不回就跑走,心中唯有轻叹一声,只愿孟时涯此番回京城,能够让林公子早些康复。

    陆崇见了孟时涯,得知他要提前回去,并没有反对。孟时涯是什么人他早就明白了,若非紧要之事孟时涯绝不会罔顾军纪。

    这位年轻小将在军营中历练了两年,大将之风隐约可见。陆崇自是舍不得他离开通州大营的。好在他也明白,等孟时涯得了功名,还是会回到通州大营的。对于孟时涯的请辞,他爽快应允了。

    “京城并未传来孟太傅的异常消息,想必你这般都是为了画中的那位公子吧?”

    “将军见谅,确实是为了他。”

    “如此深情,若不能得偿所愿,真叫人惋惜。”

    “他若能安好,我抱憾终身也无妨。”

    陆将军知他这两年多来,未曾忘却那画中人分毫,闲暇之际都用来描绘画中那位公子的模样,不免为他的深情触动。孟时涯这般说了,陆将军也不再多劝,便祝他此行顺遂,早日金榜题名。

    孟时涯辞别陆将军,回营帐收拾了几件衣裳,想了想又把那副画放进长形木匣里,裹在了包袱中。

    他在军营颇得人心,此次离去,不少同僚下属赶来相送。孟时涯与他们拱手谢过,牵着他来军营时所骑的骏马,孤身离开了通州大营。

    他越过栾江之后,勒马回头相望,军营的白色营帐只在远方荒草中露出了处处白点。感伤之际,忽闻骏马奔腾如雷,大地都跟着颤动。不多时,上千匹高头大马越上土坡,长嘶着奔向栾江。一时间,栾江水浅处溅起浪花,如滚水沸腾。马蹄翻飞,长鬃猎猎,一派浩浩荡荡,壮阔豪情。

    孟时涯心神激荡,原先的悲伤之情减轻许多。他呼出胸口抑郁之气,扬鞭策马疾驰,往京城邺安方向而去。

    一路风霜,自是免不了的。

    早先从京城到通州边塞,他带着荻秋,并不算急着赶路。这番从通州回京城,他心有牵挂,恨不能插翅而飞,夜以继日地赶路。

    三月三日花朝节,孟时涯终于赶到了京郊,途经十里坡。

    杏花开得繁盛,粉白交杂,如云絮堆积。恰好天晴,不少书生学子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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