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错了什么?”

    一千年前,殷筑在沧浪城中,第一次交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不会因为肥胖而笑话自己,也不会因为性格内向而误会疏远自己,更不会强加一些奇怪的要求。

    他叫景风,今年十三岁,看着和自己一样大。

    “小风,我们今天去哪儿玩啊?”殷筑趴在低矮的墙头,看着院内的少年。他在练字,写好的宣纸铺得到处都是。

    “今天白叔叔要来,我不出去了,你要留下来吃晚饭吗?”景风抬起头来,对着友人笑笑,对方却学着他哥哥那样,唉声叹气:“我晚上必须要回去,不能呆在这里。”

    “啊?”景风丢下笔来,爬上了墙头,两人并肩坐着,嘟嘟囔囔地聊着闲天,比如说各自的家人,比如说天南海北的故事。

    景风其实没有殷筑有话头,毕竟人家也曾跟着三哥一起,游历各处,尽管看着小,但好歹也五六百岁了。

    一阵悦耳的铃声传来,景风飞快地落了地,扶住她:“姐姐你小心些,我就好了。”

    来人是景风的姐姐,景溪,十七岁,天生有眼疾,看不见东西,因此常年在脚上戴着一串银铃,好让弟弟知道自己在哪儿,免得出事。

    “我又不出门,用不着那么小心。”景溪满脸的温和,她说着与弟弟一样的话,“小筑你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殷筑仍是摇摇头:“不了,谢谢姐姐。”

    景溪抿抿嘴:“那好,以后有时间就来。”

    “嗯。”殷筑点了点头,他背对太阳坐着,脸上的表情稍稍有些模糊。

    他最终还是离了景风家,独自一人朝着龙王庙走去。他认识那个白叔叔,那位神明,他在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识破了对方的身份。可是谁都没有捅穿这层窗户纸,他们默契地守着这个秘密。

    景风的父亲是一条灵蛇,姐姐亦是个妖物,而他自己,竟是唯一的人类。他们知道彼此的身份吗?殷筑不止一次地这般想着,他尚且稚嫩的心智并不能解开困惑,为什么不同的族类可以这样平安地,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而他的兄长们却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呢?

    十三岁的躯壳仿佛容不下殷筑日渐成长的灵魂,他做了个决定,他也要像白泽大人那样,伪装成一个人类,和景风一起长大。

    殷筑握了握拳头,在自己的小册子上,写上自己的秘密。他在违背三哥的意愿,但是没有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在奇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emmmmmmmmm

    第90章 诡异的梦境

    “其实我也不好,要是那时候藏藏好,后来就不会这个样子了。”殷筑拔出血淋淋的断剑来,笑着,“不过这样,我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他想想,给地上的尸体下了一道禁咒,便缓缓站起身来,痴痴地念着:“我去帮小风清理下记忆,接着就带你回去,尹大人应该知道我做的事情了,我得快一些,赶在他之前做好。上次就是他来得太早,我没能处理结束,这次可不会了········”

    殷筑似是疯了,他摇摇晃晃地拎着一把断剑往楼上走,他记得,将整座客栈隔开后,邹静恒就被自己藏在西边的某个房间里。

    身后事一长串的血色脚印,眼前是空旷的走廊,殷筑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

    “是府君大人吗?”他问道,四周空荡荡的,却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在游走,那是泰山府中人所带的冷香。

    殷筑的眼前陡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覆着白虎面具,威严有加。

    “小筑。”那位神明开口唤道,“不要再往前走了。”

    殷筑拂了下衣袖,将断剑抵在胸前,笑问:“若我执意要往前走呢?”

    眼前人不答,他张狂地质问道:“尹大人,您当年为惩罚我偷盗亡灵,重伤娘娘之事,毁我修为,伤我灵根,让我在不周山忘忧洞思过八百年。八百年后,我搅乱天下格局,世家相残,名门倾轧,您又想如何判我?是剜去我的骨肉,沉入深海,还是勾去我的魂魄,打入泰山府底呢?”

    殷筑一步一步地逼近,语气却忽然软了下来:“您让开一些好吗,我清理一下小风的记忆就跟您回去,我保证这次回去,再也不出来为祸了,好不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焦灼地等待着这位大人的回答,他知道,自己完全无法和对方抗衡。

    但出乎意料的是,尹阙并未过分迟疑,他终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好,便兀自让开了一条路。

    殷筑的眼角落下泪来,他欣喜地朝着那个房间奔去,小风,很快,就能解脱了。

    邹静恒只是睡着了,做了个梦,梦里,他还在和景琛说着话,对方的情况似乎很不好,发着烧,嘴唇干裂,神色颓唐。

    “阿恒。”

    景琛呼唤着他,充满了依赖和爱恋。邹静恒笑着,喂他喝粥,一口一口,十分小心:“我今天多打了一个鸡蛋,没有放葱花。”

    景琛张张嘴,仿佛要说些什么,可是他一个字都没讲出来,邹静恒安慰着:“没事啊,我不走,就在这儿守着你。”

    对方伸出手来,紧紧地抓住他:“下次,你要是回家,一定记得带上我。”

    景琛呢喃着,红了眼,他的手臂开始长出鳞片似的东西,褐色的,沾满黏腻的汁液,散发出一股恶臭的鱼腥味。那玩意儿长得疯狂,很快就蔓延到指节,再往上走,脖子、面目,只一会儿,整个身体便覆满了鳞片,甚至于长出了丑陋的胡须和獠牙,唯独那双眼睛,依旧专注地盯着自己。

    邹静恒却没有一丝恐慌,他道:“你先歇一会儿,我去找点水来,给你擦擦身子。”

    “别走,你说过不走的。”可是景琛不肯松手,哀嚎着,声音嘶哑,“你是不是在怕我?是不是?”

    邹静恒一愣,继而笑笑,俯下身,抱住了惊慌失措的爱人:“傻瓜。”

    那鳞片很冷,很僵硬,像是寒冬腊月刚捞上来的冰碴子,硌得他浑身不自在。然而邹静恒只是安抚地摸了摸景琛的脸,笑笑:“我暖一暖就好了。”

    一阵刺痛,那尖锐的獠牙瞬间扎进了他的肩膀,鲜血染红了他大半个身子,邹静恒忍着痛,问道:“怎么了?”

    “我饿,想吃东西。”那熟悉的声音传来,令他不寒而栗,“你看着,真好吃啊。”

    邹静恒猛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而且,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很可能在这场梦里,失去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

    “你这么想吃掉我吗?”邹静恒尽量保持着温柔的语调,那獠牙还嵌在骨肉里,一张一合都有可能要他的命。

    “嗯,我好饿。”那双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层灰色的雾气,一下便没了光彩,“要吃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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