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便是司墨的旧主人。主仆一场,若无情深,也不至于结怨吧。

    司墨说,这姓安的书生就是个乌龟小王八蛋,每次出恭完都不知道洗手,盛夏的天,挠完大半年都没洗的脚接着作画,夜里犯困伏案,口水能淌出地图来。

    “老子可是有洁癖的。”

    司墨憋了几万年一朝吼出了心声。

    是以,那晚他飞升时,故意整出了动静,把安书生吓得差点尿裤裆,遂才心满意足拍屁股上天。

    安书生这一世,乃宫廷有名的丹青妙手,生的一表人才,郡王有意招了做女婿。安书生历了十世光棍,皆是让女子始乱终弃。是以,他潜意识对女子十分的抵触,不愿接受这门亲事。

    下凡碰上的第二个断袖,比第一个来得意外些。

    这一趟,司墨亲自上阵,从中作梗,使了不少馊主意,把安书生和郡主绑在一起。倒不是良心发现,而是,你想娶让你没得娶,不想娶偏偏塞给你。

    你的痛苦,我的快乐。

    切记,切记,莫要得罪断袖,尤其是一个有洁癖的断袖。

    司墨还告诉我,他几日前在百慕林谷见过无忧。

    这熊孩子,胆也忒大,天帝的禁闭也敢溜出来。大概,玉佩的主人一天没着落,她是不会消停了。

    走之前,我旁敲侧击的提醒司墨,千万别把我女扮男装跑到琳琅阁喝花酒一事宣扬出去,做神仙最重要的就是厚道。

    司墨素来小肚鸡肠,得了空就整安书生,消当年洁癖之仇。我方才还说他胖了来着,八成是指望不上。

    “姥姥。”司墨说,“其实我以为只是一个长得像你的凡人罢了,故多看了几眼,并未认出是你啊。”

    这大概便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厚道,厚道。”我笑着说。

    待我回到琳琅阁,没见到琼姬的影子,倒是听看客们议论纷纷,说是,两个时辰前,一个穿黑衫的断袖,在桃花姑娘的房里当场捉住了偷腥的情郎。吓得老鸨以为要砸店,叫了十几个壮汉候在外头,一有动静就冲进去,救瓷器,救屏风。

    哪知,那一对断袖祥和得很,没争没吵没砸店,洒水似的洒着金叶子,要争桃花姑娘。老鸨战战兢兢,劝说,琳琅阁是正经的青楼,两位公子口味复杂,还是去焦阳坊罢,自掏腰包雇了车,请佛似的请走了。

    我问了一看客:“焦阳坊如何去。”

    那人指了路,转身嘀咕了句:“断袖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还都是俊俏的公子哥。”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焦阳坊是什么地了。琼姬再怎么与苍衍生气,应该不至于整自己。

    那苍衍既然逛青楼,想来也是个笔直的纯爷们,断不会去那弯楼。

    他不去,琼姬自然也不会去。

    我捻了朵云打道回府,顺便去了趟蓬莱,弄几个梨解解馋。

    我一向点准,来的分外不是时候。

    大姑娘清欢和瀛洲岛君的小儿子怀古,在棠梨花下你侬我侬,卿卿复卿卿。

    如此良辰美景,全坏我手里了。

    清欢烧红了小脸:“见,见过姥姥,您,您来的不巧。”

    约莫是让我吓得实话都说出来了,我装瞎演失忆:“这是哪里,我什么都没看见。”

    摸索着转身,准备开溜。

    怀古道:“长生姥姥,清欢是想说,崇明圣帝刚走没多久您就来了,有些不巧。”

    “栖风来过。”我脱口而出。

    然后在两人一愣一愣的眼神下,脸不红心不跳的道:“这不是怀古么,大姑娘,好久不见,越长越漂亮了哟,崇明圣帝来做什么。”

    我明显的看见,怀古的嘴角抽了抽。

    “圣帝来找一样东西,说是几个月前不小心落在蓬莱,岳父正领了人到处寻。”

    我若有所思,栖风定是来找他的银铃。

    我随意寒暄了几句,打趣他俩,成亲莫忘了请我吃酒。

    离去时,耳聪的听到怀古的嘀咕:“姥姥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当真随了名字。”

    来匆匆,去匆匆,云之漾漾,栖于风行行。

    我对清欢说:“告诉你爹爹,有劳他费心一场,圣帝丢的东西在老身这里。”

    我从瑶华手里抢回了银铃。

    那日,我去照拂思邪山,曾把金银双铃挂在碧云殿门上,后来不知所踪。或许是小仙童贪玩拿了去。

    成天在我园子外转悠的仙童,只有元虚宫这一家。

    元虚老头痴迷炼丹,没少打我园子里仙草仙药的主意。起初,我念他心诚,允了他两株,让他进园随便挑。

    然,当我看到,元虚背着大麻袋,手拿小铲子,仙风道骨的望着满园芳翠,像一只勤劳的老蜜蜂即将扑拉翅膀时,我果断的将他踢了出去。

    元虚想多了,我说的两株,就是两株。

    有道是,人至贱则无敌。元虚不死心,学了凡间梁上君子,变装蒙面翻墙来偷。神仙做到他这份上,三岛十洲也是没谁了。

    我依稀记得,那时,茂茂在拔草,一个奇装异服的老头子从墙上摔了下来,碰翻了晾在一旁沉鱼给我制的蟠桃果脯。

    不小的动静惊醒了树下午睡的我。

    茂茂说,我那时薅着元虚胡子耳朵往外拖的架势,方圆十里生灵踪灭,蚂蚁都不剩。

    元虚记着我的几顿打,便哄了门下小童子,一人小铲子,一人小麻袋,守在园子外头随时待命。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神仙。

    怪道玄明把七宵天扔给了我。

    怕是,也只有我能治。

    第23章 第 23 章

    七宵天,琼姬一个人闷闷的坐在秋千上。看她这副失魂落魄,为情所困的样子,以她的脾性,定是没给苍衍什么好话,最后约莫闹得不欢而散。

    我叹了口气,终是躲不过了。

    扛了锄头刨了半天,挖出了那坛琼枝酒。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栖风都没舍得给他喝。

    我忍着心肝脾肺肾全都疼,给了琼姬。

    她素来不客气,一口接一口。

    我眼巴巴的瞅着:“酒喝多了伤身体,给我留一半。”

    琼姬道:“你不是与崇明圣帝有约,不守诺言小心被打屁屁。”

    “还不知道谁打谁呢。”我嘀咕了句,“留一半,我好埋起来。”

    指不定哪天须要酒后乱个性,或如我与栖风花前月下,对饮成双,接着酒后乱个性。

    琼姬一双秋水眸溢满了鄙夷:“瞅你那股小气劲。”

    我小气。

    “你别喝了,还我。”

    地主家都没余粮了。

    琼姬抱着酒坛身影蹁跹,半醉半醒:“漾漾,你还没见过我跳舞,今儿个高兴,我来为你舞一曲。”

    说罢,晃晃摇摇衣袖舒展。

    我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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