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几天车,不会长……”

    侯老丈心里一酸,接过钱来说:“你这孩子莫胡说八道!”他转脸对常把式说:“你就别回宁城了。”

    常把式看了看天,说道:“这天像是要下雪了,今晚若是下,这几天也难走。算了,就跟你们几天吧,车钱是……”他说了价钱,侯老丈点头,把秦惟往车里扶,对常把式说:“你常来这城吧?帮忙找个小店吧。”

    秦惟忙说:“离这里近的!”

    常把式迟疑着:“好吧,我们沿路找找……”忽然,他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僧人朝他们走来。

    这僧人看着是个行脚的,暮色中,他的面容清瘦矍铄,神情严峻,眉头微皱,满是补丁的杂色僧袍在冷风里轻微飘动。僧人走到车边,合掌行礼。常把式惊讶地问:“这位长老,您有事?”

    秦惟抬头,再次哽咽:“小森!小森!你来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每次他行将死亡,小森都会来陪他。

    僧人看着他说道:“你别怕……”

    秦惟使劲摇头,说道:“我不怕,可这次我还不能死!你要让我活着!我明天得去看他,给他送药!”

    僧人面无表情,秦惟情绪激烈地说:“小森!求你了!你一定要让我活得比他长!他已经很苦了……”秦惟热泪滚滚,浑身发抖。

    侯老丈忙说:“你说想活,就先去躺下!别在这里吹风!”他看向僧人,问道:“你们认识?”

    僧人点头:“我们相识已久了……”

    侯老丈说:“那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僧人也不推辞,走到了车旁边,搭手帮着秦惟爬上马车。秦惟拉着小森的手不放:“你答应我!”

    僧人说道:“我会为你祈福……”

    秦惟叫:“不行!你要让我活着!直到他离开!”

    僧人神色复杂地看他,秦惟说:“你答应我!”

    僧人回答:“这不在我,在你的心……”

    秦惟坚定地说:“我要活着!”

    僧人垂下目光,将秦惟的手扯开,说道:“你快躺下吧。”

    秦惟躺入车里,虽然身体不动了,但心思像陀螺一样飞转着:邵子茗不能动弹,身体下面该垫什么?还该给他买什么吃?……可在一片混乱中,有一个十分清醒的声音:邵子茗活不长了,这样重的伤,躺在肮脏的地上,没人照顾,伤口肯定已经感染了……秦惟一想到此,就流泪不止——过去他没有见过那个人死在自己前面,这次他才知道这比自己死去都要痛苦!

    侯老丈坐在了常把式身边,常把式赶了马车,在路上慢慢走,僧人跟在车后。

    天黑下来,开始飘起细细微微的雪花,好像忽然间,路上就没了人。来的路上一直说话的常把式累了,没心思讲什么了,侯老丈更不开口。

    一行人默默地走,侯老丈看到路边一个门脸整洁的旅店,外面号灯高挑,写着“客来”,门边一副对联“未晚先投店,鸡鸣早看天”。侯老丈觉得挺文气,就指了一下。

    常把式停车去问了,回来说大房一夜,加管马匹,要百钱。

    侯老丈虽然觉得有些贵,但是江公子这种样子,还省什么钱哪?就同意了。

    马车进了店,店小二过来接客,常把式忙说了句:“有位公子不舒服,请帮着叫位郎中。”店小二应了。

    侯老丈去车里搀扶江公子,后面走的僧人自然上来帮忙。

    秦惟躺下时没觉得,但是再起身却万分艰难。头重如铅,全身疼痛,关节僵硬。若是以前,他就想这么躺着睡过去了,可是现在,他求生欲极强,紧咬着牙关强迫自己坐起,借着侯老丈和小森的手臂下了车。

    常把式拉着马车去了后院,同店小二去交了房钱,店小二来领着几个人进了一进院落最东边的一个大房间。房内两面是通铺,放着被褥。

    秦惟倒在床上,真想人事不知,一醒来就是次日早上,他好去看邵子茗。可是他还没睡过去,侯老丈就让店小二送来了热水,逼着秦惟起来喝,还给秦惟洗手脸。常把式说洗脚去寒,侯老丈就又要了桶热水,秦惟不想坐起,两个人就把秦惟的脚拉下来往水里泡。他们折腾完,店小二去叫的郎中来了。

    郎中是个穿得鼓鼓囊囊的中年人,一脸不高兴,进来就抱怨道:“外面都下雪了,小二一定要我过来!”

    常把式见侯老丈不像想说话的样子,那个僧人一进屋就在一边打坐,只好出头当发言人:“郎中您辛苦了!快来给我们这位公子看看,他今天吐血了……”

    郎中说道:“你们先付诊费吧,一两银子!”

    常把式吓得不敢接茬了——一两银子就是一千钱,真贵啊!侯老丈看秦惟,秦惟打起精神说:“给郎中银子,但郎中不必治我了,帮我开药,给一个受了外伤正在发烧的人,用止痛之药,别的……”秦惟忍住眼泪,哽着嗓子说:“就不用管了……”

    侯老丈掏出一块银子,递给郎中,郎中接过,皱着眉说:“我没见到人怎么开药?”

    秦惟摇头:“你既然拿了钱,就听我的,开止痛药,别让他那么痛苦就行。”

    郎中板着脸坐下,打开藤条医箱,拿出笔墨,开始写药方,嘴里说:“止痛不去病根,有什么用?知表不知里!这可是你自己要的,别说我没告诉你……”他写了药方,交给了侯老丈,收拾笔墨合了医箱。

    侯老丈开口:“郎……郎中,我再给你一两银子,你给公子看看吧。”

    秦惟说:“不用了,我懒得喝药。”

    郎中瞟了他一眼,背起医箱往外走,侯老丈把药方和些银子塞到常把式手里,常把式忙说:“多谢郎中了!您麻烦告诉我去哪儿抓药。”跟着郎中出了门。

    常把式送郎中到了旅店门口,郎中抬手一指:“往那边一直走,过三个街口,有个药店。就是他们关门了,你叫门也有人开。”

    常把式原来觉得郎中很冷淡,听他这话又觉得他还是挺负责的,忙行礼谢了,刚要走,郎中又说:“你们准备后事吧,那个公子两眉间有死气,只一两天的事了。”说完不等回话,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虽然才见到了那个公子一天,常把式听了郎中的话还是心里难受,他一路小跑地去抓了药,往回走时,雪密了,天完全黑了。

    常把式回到店里,发现侯老丈已经叫了晚饭,见了他就让人送进来。

    僧人还在打坐,江公子已经睡过去了,侯老丈和常把式借着盏小油灯吃了饭菜,给僧人留了个馒头和小半碗菜。

    等吃完了饭,让小二来收拾了,两个人出了房门去洗漱,常把式才悄悄地把郎中的话告诉了侯老丈。

    侯老丈摇头,低声说:“我原来就觉得那孩子样子薄,不是个长命相,这几个月他多了些笑容,我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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