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霞会意,拉着秾辉就往里屋走:“姑娘去看看罢,老太太忙活几天了。”

    这厢热闹着,方姨娘窝在房里给秾芩准备入府的各色衣物、用具,闫氏不请自来,进门瞅见黑红底箱子里华光闪闪的,眼睛睁的如灯盏一样。

    方姨娘也不拿眼瞧她,只自顾理着,时不时想起什么,叫丫鬟翻箱倒柜去找东西出来。

    “奶奶挑的可真细致。”闫氏没话找话道。

    方姨娘气道:“瞧妈妈说的,要是我这个亲娘不操心,谁会想到芩丫头。”说着抹了把眼泪:“要是芩儿也能风风光光嫁进去就好了。”

    那样的话,一进府就是侧妃的地位,用不着低三下四地求着谁提携。

    “奶奶这话急切了。”闫氏道:“我朝规定,王爷大婚之后半年之内是不能娶侧妃的,其他人家,就算想送女儿的,也要等到一年之后,奶奶想,芩姑娘和大小姐一起入府,还不是近水楼台?”

    方姨娘听罢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心里才好受些。”

    闫氏尖嘴咧了咧:“奶奶听说了吗?大爷屋里的那个,”她在肚子上比划一下,“有喜了。”

    方姨娘一时没回过神来:“你是说翠丝?”

    “可不。除了她,大爷跟前那几个,谁有那狐媚本事。”闫氏轻蔑地哼了声。

    方姨娘手上的活儿停下一会儿,不知想什么,腾地红了脸,别开向另一边,“妈妈来这儿半天了,怎么也不叫小蹄子们上茶。”

    闫氏听了觉得好笑,又不敢露出来:“婆子又不口渴,叫她们上茶做什么,奶奶见外了。”

    她如今也就顶着个秾芩乳母的身份在沈家养老混吃混喝,谁把她当个菜帮子的,莫说使唤方姨娘屋里人,就是洒扫的下人,她敢用用谁。

    方姨娘笑笑,不提这茬儿,“妈妈刚才说的,翠丝在大爷那儿,好像很得宠呢。咱们大户人家的女儿,到底是拉不下那个脸来勾引爷儿们的。”

    闫氏猜度她的意思,三角眼在暗处转换几次眸色,道:“端庄、矜持的,说出去好听,图个名声罢了。我刚才虽说翠丝狐媚,可也是服她的。”

    方姨娘紧接着她的话道:“是啊,要是芩丫头有她一半的本事,我就不用作难了。”说完,长吁短叹起来。

    闫氏心理道:她在这件事儿上,到底是沉不住气的。

    “婢子有句话,奶奶听了莫恼。”

    “我何时恼过你来的。”方姨娘道。

    “奶奶该叫芩姑娘学着点翠丝的手段,再学着大小姐的隐忍,莫要像翠丝姑娘那样明显,到头来才能把男人握在手里。”闫氏道。

    “是啊。大小姐的城府像极老爷,很多事情做的不动声色。”方姨娘道。

    闫氏枯瘦如干柴的双手有意无意地抚起摆在她侧面桌子上的南疆织锦,心中隐隐不安,也不知是为秾芩担忧还是为自己。

    门槛外想起一阵脚步嘈杂声,听人压着嗓子喊:“南循王府来人,说是请老爷和舅老爷去一趟呢。”

    “王爷请舅老爷去做什么?”方姨娘听了一耳朵从门槛里出来,假意去前庭给太太请安,看看能不能从小厮们嘴里套出些话儿来。

    谁知跟着沈叔伦的小厮们都跟着去了,符氏院子里的人,口风紧,她绕了半天圈子,也没问出点东西,悻悻要回去。

    路过沈涧院子,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我哪里还有脸活着。我在这屋子里熬着,连个丫鬟都使唤不动。别人家的大爷,哪个不偏疼被窝里折腾的人,大爷倒好,睁眼看我被人欺负,没事儿人一样。既这样,我还顾念什么,母子一头撞死算了,省得日后一窝被人看扁。”

    作者有话要说:  偶申榜了,吼吼。

    ☆、不争

    方姨娘心下一惊:这女子忒没教养,难怪是下人教出来的。

    “好好好,这里的丫鬟不成,我去央求太太买个给你使唤......”之后传出沈涧嘶哑疲累的声音。

    方姨娘不好再听下去,慢着脚步从沈涧院子外围绕过去,离的远了,眼梢瞅见符氏带着丫鬟气冲冲往儿子院儿里去的影子,银牙暗咬,啐了一口:你也有今天。

    “方姐姐这是在说谁呢?”史姨娘从药圃那边过来,一身桃红色软纱百褶裙,腰肢束的纤细,海棠般娇羞的气色,被初夏的阳光一照,越发显出她韶华妩媚的面庞来,她身后跟着的丫鬟手里提着小巧的长柄竹篾花篮,里面盛着几株三七。

    方姨娘忙敛了刚才的快意,笑吟吟道:“说谁?姐姐何曾说谁来着?妹妹只怕听岔耳朵了吧?”

    史姨娘顺着她的话道:“是了,我最近身体不好,耳朵欠灵敏,姐姐切莫在意。”说着凑到方姨娘跟前,从竹篮中拿出一株三七来摇了摇:“听说用它的汁子调粉养颜益肤,只是妹妹不会做法,姐姐能否教一教我?”

    “妹妹这么年轻,又有老爷眷爱,暂且用不着这个。”方姨娘心疼地看着自己种的三七被剜掉茎叶,心里怒的跟什么似的,面前却不敢表现出来。

    那片药圃,本是老太太种花的,可惜沈韦氏喜欢的花儿,这边都种不活,渐渐荒芜了,她求了太太,才开辟成种植南疆稀有药材的,为的是她们母女养出如玉的颜色,谁知被史姨娘盯上了,三天两头跑去摘,一会儿炖汤,一会儿调胭脂,折腾的不成样子。

    方姨娘这阵子一心教秾芩女工,掌家、做膳等事物,没的心情到沈叔伦面前晃,这一松泛,偏就让史姨娘钻了空子,十天总有八天叫他歇在她房里,得意的很。

    “芩丫头才多大,姐姐还不是给她使,妹妹怎么就用不着了,莫不是姐姐觉得老爷常歇在妹妹房里,姐姐受了冷落,心怀怨愤,好东西不肯给妹妹分享一二不成。”史姨娘眉眼噙着笑道,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如冰雹一样砸在方姨娘身上。

    “你要这么想,我就是浑身长嘴也辩不清了。”方姨娘看了一眼她的竹篮,叹气道:“你摘的这些,还没长到可用的时候,这样吧,我房里有调好的,你随我过去挑挑,喜欢什么便拿去。这些苗,我叫人再养养,行吗?”

    “那我就听姐姐的了。”史姨娘抛出一个媚笑,头上的芙蓉花镂刻如意纹金钗明晃晃的,光芒耀人眼睛。

    到了方姨娘的院子,一股淡淡的药香和食物的甜绵扑面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老君的炼仙丹的宫室呢。

    “姐姐这里果然有好东西。”史姨娘一个心思在粉啊膏啊上,看着丫鬟捧出来的各色精致小盒,两眼放光。

    方姨娘神色自若,打开一个蓝底攒金丝的玉瓷盒子:“这是芩丫头用的那款,当归、红景天搭了朱砂调制的,用上一段时间,显得气色红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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