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坐上许久了。”香年道。

    “几更了?”

    “二更刚过,王妃。”

    “今儿不用值夜,你们睡在外面套间的暖阁罢。”秾辉道。

    香年欲要坚持,见她兀自走进红绡帐中,并不叫人侍候宽衣之类的事儿,便听了吩咐,打发其他侍女到外面套间的暖阁歇下。

    一夜无话。

    第二日,还不曾洗漱就听见有人在大门口吵闹,秾辉正在诧异,见穆叔小步跑过来,“玳王殿下来了。”

    秾辉面色倏然僵住,扫视侍女,眉目冷冷道:“请殿下去正厅稍候。”

    顷刻,她一身家常打扮,发髻仅用一根玉钗挽住,并不簪花,淡扫娥眉落落大方过来,浅笑盈盈道:“玳王殿下驾临寒舍,荣幸荣幸。”她不问他因何而来,又是如何得知她在旧宅,只礼数周全地招待于他。

    “到府上给王嫂拜年,得知王嫂回来娘家,愚弟忙赶过来,没打扰到王嫂吧?”玳王阴柔的面上挂着笑意,目光一刻不曾离开秾辉。

    “玳王殿下拘礼了,大过年的,亲戚们自然要常常走动,怎会说到打扰。”秾辉道。

    玳王在京中的名声比刘挚好不到哪儿去,此人不仅风流,还爱用些不够磊落的手段巧取豪夺美色,风月场合厮混到现在,明里看着是鲜衣怒马,满楼红袖招,实则背地里真心实意的相好寥寥无几,嗡嗡讨嫌的苍蝇倒是招了不少。

    皇帝并非不知晓他好儿子成日里都在干哪些好事,只是刘斑多次明示没有夺嫡之心,只贪富贵,他也不好训斥于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还好王嫂随和。”刘斑目光稍稍移开,落到香年身上,语气微轻佻:“王兄真好艳福。”

    香年捧茶的手隐在宽大的袖中,遏制不住地颤抖一下,慌忙低下头去。前段时日,郭贵妃同样甄选几名侍女送到玳王府上,听说,没多久,死的死,疯的疯,惨不堪闻。

    她一闪而过的异样被秾辉尽收眼底,刘斑似乎也觉察到什么,咧唇冷笑:“王嫂嫁入南循王府还不足半年吧?哎呀,祖宗的规矩真是烦,定要皇子大婚半年之后才能纳侧妃,王嫂为此很难做人吧?”

    “是了。”秾辉也不驳他,始终拿捏到正正好地笑道。

    刘斑起身走至香年面前,“下去吧,本王要同王嫂说体己话儿。”

    秾辉心头暗自一惊,知他来者不善,却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遂朝香年点点头,示意她们退出去。

    叔嫂关起门说话,于礼相当然不合,秾辉岂是傻子,侍女一走开,她不动声色拉开与刘斑的距离,“殿下莫非有不为外人所道的苦要向嫂嫂倾诉?”

    “王嫂不仅随和,还十分善解人意。”刘斑呵呵笑着,从身上解下明黄色蟠龙香囊,攥在手里,施施然来到她面前。

    “殿下何意?”秾辉花容一愕。

    “何意?”刘斑重复她的话,俯身在她颈间深吸口气,伸手解去她腰间笼着的不起眼的荷粉色绣素馨花的香囊,道:“王嫂身上的香气与本王喜欢的味道一模一样。”

    秾辉拽紧衣襟后退数步,抢过自己的香囊,“王爷请自重。”

    大乾国民间男女私向定情,有互换香囊的习俗,此刻,她怎会不知他的龌龊心思,甚至,从他进府的那瞬间,她就有所防备。

    “听说你嫁给刘挚之前许过人?”那声音幽暗的很。

    秾辉并不知她和花家之子花天爱订过婚约,更不知后来刘挚从中作梗让和花家解除婚约的道道,嗤笑道:“我若许过婚,又岂能嫁入皇家?”

    “呵呵。”那声音听起来格外不善,他讥笑道:“即便你之前不是完璧之身,刘挚都不在乎。王嫂,别装了,当自己是哪门子的贞洁烈妇?”

    ☆、脱身

    秾辉勃然大怒,退后几步,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作色道:“王爷这么孟浪,真有失皇家风度。”

    “呵,你悔婚再嫁,一女侍二夫,与本王不相上下,本王看上你也算臭味相投,你还矫情什么。”刘斑笑的邪佞。

    秾辉和他再没半句道理可讲,握紧簪子指向喉咙,皓腕如凝霜雪,她扬起芳容,“王爷莫要把事情做绝。”她并不害怕,刘挚走的时候说过,父皇会派人保护她,说不定此刻,神出鬼没的皇家侍卫就在暗处盯着她,只是他们还没到出手的时刻罢了。

    刘斑觑着眼前的女子,咽了咽口水,美人就是美人,怒的时候依旧是凤目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精妙世无双啊。

    “美人儿,本王心急了不是?你放下,放下......凶器......”

    他暗自懊恼,先生教导过他多次,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朝堂之事如此,其他的,诸如女人的事儿也是如此,当然,后者是他自己悟出来的,玩的多了,自然无师自通。

    秾辉凛然怒视着他:“请王爷出去。”一时,她只想像街上薄唇面肥的泼妇一样大骂他是臭虫,碍于他终究是皇家身份,压住难捱的火气,她指了指门。

    刘斑岂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往后跨一步,撩襟坐在软榻上,“父皇的人傻子一样守在王府外面,你到这里来,真乃天赐良机,本王怎能辜负。”他一根手指头挑起香囊,睨着她冷笑。

    秾辉一阵恶寒,刘斑看来是从早上就盯住她了,那么府里的人......会不会已经遭到毒手。

    “香年。”她大喊一声。

    应她的只有远处零星烟火腾空的欢叫声。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刘斑哼了一声:“本王需要对她们做什么?蠢啊,美人儿,你还想让郭贵妃的人效命于你?可笑。”

    “啧啧,刘挚丢下你去解救吕澈,京城又没你的人,就算本王不来,你想独善其身也是不可能的。”

    “不劳王爷操心。”秾辉道,京城多的是想刘斑这样道貌岸然的无耻小人,背地里净干龌龊事,这提醒,她倒要认可。

    牙一咬,她将簪子戳进颈部的肉里,顿时鲜血飞溅,纵然不全因刘挚,她也是一身傲骨,不容这人言语上的羞辱。

    “住手。”

    咣啷一声,一名身着黑锦衣、银线滚边,束发带冠的男子破门而入,闪电一般来到秾辉面前,右手轻轻一伸,两指夹住她的发簪一拉,凤眼如狼毫笔尾势勾起,微微一眯,便夺下她手里的玉簪。

    “刘岚,你......敢坏本王的好事?”刘斑大惊,指着来人的鼻子怒吼。

    “殿下,臣是来阻止王爷犯下弥天大错。”刘岚倾身施礼,音质清朗干脆,玉冠下的束发微微有些凌乱,却从中窥见洒脱自在,估计他是个闲散自在的性子。

    被人撞破丑事,刘斑眼中的轻佻此刻已被阴鸷取代,一击掌,几名黑衣侍卫立刻涌进来,亮出兵器,就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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