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捏住她的下巴,我着魔一样的看向她不断张合的嘴,然后,狠狠的吻了下去。

    碎石,烟尘,硝烟,和她惊讶的眼神,混合在嘴里,让我迷失了感官,唇齿相依间,我清晰的知道,我从未得到过她,但也从未失去过她。

    奥古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却是她和我一路走来,让我厌倦了种族清洗,让我厌倦了战争,让我厌倦了自己,却又期待起未来。

    我忽然什么都不怕了,因为命运并不是全知的,就像她绝对不会想到我会吻她,就像我也绝对想不到会忍不住吻她,我期待她告诉我一些事情,比如说,这场该死的战争,究竟什么时候结束。

    “一九四五年五月七日,德国无条件投降,九月二日,日本投降。战争结束!”她的嘴唇还是红艳艳的,吼声沙哑。

    我释然:“真好,没多久了,该结束了……”

    把秦恬作为受害者交给苏联是我唯一能策划完全的事,这一些完成以后,我就把自己的命,完完全全交给苏军了。

    他们检查了我的身份,确定我是国防军而不是党卫军后,把我们关进了战俘营,毎天只有少量的食物和水,我有预感以后可能会更加悲剧,于是努力的保存体力,调节情绪。

    一个月后,我们被送到了莫斯科。

    这绝对是一次规模空前的游街,五万七千多个战俘在红场上慢慢的走着,我们虽然尽力整理了衣衫,但依然无法抵过差劲的卫生条件,昨晚的食物很不干净,今天有好几个人坏了肚子,在申请无果后,只能直接拉在了裤子上。后面苏联方面为显示厌恶,还安排了几十辆洒水车用肥皂水冲洗我们走过的路面。

    两边百姓朝我们吐着睡沬,咒骂声连绵不绝,甚至还有人冲出来抓住边缘的战俘就踢打,也有几个大妈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恶臭,虱子,面黄肌瘦的人,这或许就是莫斯科的平民看到的让他们国土动荡的对手,将军们从容的走在最前面,我走在队伍中间,看着周围人各色的眼神,忽然发现此时自己的心情除了麻木,更多的是轻松。

    就好像是秦恬说的,这些是我该的,我活该承受,当初朝人举枪,就该做好如今被人射击的准备。

    我准备好了,真的。

    一如所料,我们来到了西佰利亚,工作就是挖煤。

    我以为等到战争结束,就差不多能回去了,算算时间还没多久,觉得现在无论多苦,皎下牙就能回去了。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十年。

    可能毎一个跟我一样十年归来的人,回想过去都会觉得跟梦一样,要我说说其中的某些具体的事情,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给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一开始的苦难是必须的,每一天都缺衣少食,在西伯利亚寒冷的冻土上步履维艰,战俘很多但工作更多。监工们不停的给我们派发着新活,刚开始很多人都没有熬过去,肺病,寒冷,饥饿和旧伤,每一样都能随意的夺取许多人的生命。

    很多人晚上躺下,第二天再没起来,也有很多人休息时坐下,十分钟后也成了尸体。我每天就摸摸自己的心跳,确定它是否还强健的跳动着,确保自己不会在下一秒就成为尸体。

    最难熬的不是等待死亡,而是在没死亡的时候等待自由。

    在这圈禁中干活时,我越来越明白当初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那群在犹太区行尸走肉一般的犹太人,相比他们的无所事事,有时候我们有苦役反而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们没精力去想外界发生了什么,也没时间讨论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甚至听到元首自杀,德国投降,纽伦堡审判时,都没给我们太大的触动。

    我们在守卫讥讽的笑声中听到了消息,然后没等我们有所反应,下一秒,我们就不得不继续背着筐子拾取地上的煤渣。

    那时我甚至对那些自以为残忍的守卫有了一种感激的情绪,他们的强迫让我们完全没时间去消化那些消息,等到晚上躺到床上时,即使心潮澎湃也挡不住累极的疲惫,几次循环后,再大的震撼也没空去惊讶了。

    但是随着时日渐长,消息渐多,在习惯这样的生活后,我们都已经麻木了。

    这是个不可能逃出去的地方,千里冻土和冰封,缺衣少食也没有路线,什么心思都得冻结在大雪下,而随着时日渐增,我们也渐渐体现出了我们自己的优势。

    战俘营中的战俘几乎个个都是高中以上学历,军官大部分都受过高等教育,在很多工作上比原职人员更能胜任,我们几乎天生的谨慎和沉稳也让上层看到了我们更大的作用。逐渐的,我们能够领到足够的食物和薪水,甚至能与当地矿工同工同酬,更有聪明的战俘在一些领域体现出了自己的才能,成为了某些职位必不可少的人。

    我在干过矿工,锅炉工,厨房帮工等各种工种后,很快也找到了一个悠闲的差事,矿场调度员,这是个活少又舒适的工作,能有一张自己的办公桌和小凳子,还能时常得到一些小零食。

    但是战俘毕竟是战俘,我们的生活条件依然很差,个人卫生和食物都总是得不到解决,在附近的小镇上,即使有钱也买不到好吃的东西,而战俘营中给战俘的配比一向苛刻,让我们在进行平等的工作时依然能感到低人一等的滋味。

    不过比起很久以前的生活,这已经是足够好的了,就像某位长官安慰我时说过的:当情况不能再差时,就是它渐渐变好的时候。

    那时,我刚刚失掉了一只眼睛,就算治疗及时,这样的卫生条件下,也保不住。

    我在战场上没有缺胳膊少腿,却在被俘虏后被一个杂种踢废了眼睛,是个男人遇到这样的事,都无法淡定。

    可我依然忍下来了,这种忍耐一直伴随了我十年。

    开始几年很多人都拿自己的家人作为慰藉,他们相互展示着妻子和孩子的照片,低声说着过往的美好的回忆。

    可是等到没什么可说的,等到时间长远的什么都回忆不起来时,他们也都沉默了,我不知道在说得大家都能相互背出美好回忆的时候,还有什么值得作为心灵支柱。

    我想妈妈,但她已经去了天堂,我想过去的战友,但他们现在也都客死异乡,我想奥古和凯泽尔,但我不知道作为士兵他们是否还活着,历数之下,我能够想的,竟然只剩下一个活人。

    秦恬,但愿你没有白白俘虏我,以你那点小聪明,现在应该好好的活下来了吧。

    就在我以为有可能一辈子都要在西伯利亚度过时,几个交好的苏联守卫忽然传来消息,在其他国家的压力下,苏联终于要放人了。

    而我们,已经是最后一批被放还的俘虏,距离我们被俘,已经整整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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