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

    梁湛看完厉阁老的密信,眉头深锁。

    这个人就是这样,办什么事都是磨磨蹭蹭,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点儿岔子,给你来一句“从缓行事,稍安勿躁”。

    早就能与厉阁老合谋做一些事,之所以拖到今年,就是因为了解那位次辅的德行。

    在朝堂上,厉阁老行事就是这样,有的人说他是极为慎重,可在梁湛看来,那根本就是拖泥带水。

    真正慎重、缜密的是程阁老和唐修衡。那两个人算计了多少人了?却没留下过把柄,看热闹的根本就不会往他们身上联想。

    如果不是这样,他先前又怎么会绞尽脑汁甚至不择手段地想与程阁老搭上关系?

    厉阁老,是他退而求其次。

    或许也是这个缘故,让他时时有不耐烦、怀疑的心绪。

    不能急,不能急。

    梁湛一再警告自己:或许,自己这一段真的是肝火过于旺盛,行事是太急切了一些。

    现在这局面,于他其实很好了:梁潇已经成了活死人,梁澋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梁澈最近好像是被个女子弄得五迷三道,整日里追在女子身后,狼狈得很。

    五皇子不会忽然长大,启蒙读书起码都要三四年之后。

    在皇室之中,已经没人可以威胁到他。

    皇帝的心思还是没有改变的迹象,那么,意味着的是他起码还有十来年的光景,为自己谋得余生的舒心光景。

    别人看起来,周素音一死,他依然是枕畔空空,是个弊端。

    而这一点,他的看法却正相反:周素音死了,于他其实是件好事。如果她想得开,成为他的枕边妻,那才是他最棘手的事。什么都不能指望她和周家二老爷、二夫人,不给他拖后腿就是万幸。

    她死了,他就有大把的时间去物色新的人选,在远处遥遥的、静静的看着自己始终放在心底的那个女子。

    薇珑。

    薇珑。事到如今,已经对她有了恨意。

    是为这恨意,他才要给唐修衡使绊子,甚至想派人将唐修衡暗杀。

    她看不起他,打心底地蔑视他。那他就要毁掉她看中的、在意的人。

    可恨的是,想要暗杀唐修衡,根本是做梦。那个人有着凶猛的野兽一般的直觉和敏锐。不要说靠近他,便是连平日尾随都做不到。

    唐修衡时不时就会消失在人视线之中,去做了什么,去见了谁,他无从得知。

    弹劾唐修衡的事,缓一缓也有好处。

    他能再让商陆多找些人证。

    身边多了一个商陆,益处不少,最起码,是没再落入被动、憋屈、什么都不能做的困境。也因此,现在很多事情,他都不需要再吩咐谋士或付兴桂,商陆就能办到。

    想到商陆,梁湛就不由得想起了周夫人。

    周夫人明明已经知道商陆回到了京城,却是到今日都还没有任何举动。

    到底是顾忌着她姐姐的名节,还是预备放长线行事,要对商陆一击即中?

    可商陆又怎么可能让她得手?当年那女子把他打压得不得不离开京城,远走他乡,对她的路数早就心知肚明了。

    难不成,周夫人是想要程阁老出手?不,不对。

    皇帝知道有商陆这么个人才,正是程阁老亲自举荐的缘故。

    以程阁老那种心性,不大可能知道周夫人的姐姐与商陆的那段孽缘,不然,不会举荐商陆。

    周夫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即便是理解他的心思,恐怕也会忍不住迁怒吧?

    周夫人也好,薇珑也好,都是平时冷静、克制得近乎不正常的女子,但是亲人是她们的底线,谁踩上去都会让她们炸毛甚至失控。

    思及此,梁湛玩味地笑了,唤来付兴桂:“把程阁老向吏部、皇上举荐商陆的事情放出风声,让周夫人尽快获悉。”

    付兴桂称是而去。

    ·

    到了除夕,整个腊月的忙碌终于结束,各家都开始喜气洋洋地过年。

    祭祖、守岁、拜年之后,官员、女眷都是一样,相互串门。

    唐家四兄弟每日宴请不断。

    唐修衡今年让人分外省心:宴请一概谢绝,你别请我,我也不会请任何人。他每日要么留在家里看医书,要么就去沈笑山或陆开林家中下棋。

    清闲得不成样子。

    三个弟弟却是每日午间离家、入夜方回,回家时必定带着一身酒气。

    太夫人与二夫人、三夫人都已习惯了他们过年时这情形,每日都命人备好醒酒汤、解酒药,省得他们连续喝上几天之后要请太医。

    薇珑过年期间,偶尔回趟王府,看看父亲,又与太夫人一起去过徐家两次,找徐夫人说话。

    徐夫人见婆媳两个亲如母女,太夫人也是真心实意地让她得空便去家里坐坐,便放下了以前的顾忌,得空就去唐府,与薇珑说说体己话。

    薇珑每一日看起来都喜气洋洋的,是真的很喜欢且享受唐家过年的氛围。

    除夕当晚,太夫人笑眯眯地塞给她一个红包。

    大年初一,进宫拜年请安之前,唐修衡又给了她一个大红包,“压岁钱,也算是今年的零花钱。”

    又是一叠面额大小不一的银票。薇珑眉开眼笑地存放起来。她从来都算不上是爱财的人,但是特别喜欢他给自己零花钱。

    石楠、石婉婷的事情,他们从没正经谈过,他对这件事只一个态度:“看他自己怎么办吧。想死,我喜闻乐见;想活,就离开官场,滚出京城。不然,我没办法宽恕自己。”

    的确,他迟早可以释怀,宽恕石楠,最难的是原谅、宽恕他自己。

    在他心里,那就是他犯过的最大的过错。

    做错了事,便要承担后果。

    ·

    正月前几天,人们都无暇去顾及年前的是非,但有一些人却很清闲,自这时就开始与人算账了。

    厉夫人搬弄唐家、平南王是非的事情,人们一直不知道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进到正月,有人给了人们一个最终的答案:

    那个闺秀就是石婉婷。

    事情很快传得沸沸扬扬,而且,最早是在男子的宴席间传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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