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薛队长带梁大少登上回国的飞机。

    梁有晖的行装简单,身边没什么罗里吧嗦不能舍弃的东西。他租屋里有数的几件家具、锅碗瓢盆生活用品,他都大大方方地送给那几个穷留学生室友。

    唯独有点儿舍不得那辆漆成红色的煎饼餐车,但也不能搬到飞机上载回国去,只能卖给在集市做小生意的一家子美国人。梁有晖跟薛队长说:“这辆餐车帮我赚了不少零花钱呢,贱卖给美国鬼子,可惜了。”

    薛谦道:“美国鬼子估摸以后就不卖大煎饼了,他们卖披萨。”

    梁有晖盘算着:“要是有一天我还回来,我还做这门生意。”

    薛谦:“……你还想回来,干吗?”

    梁有晖凑近他薛哥,眼睫毛勾出一丝哀怨:“哥你以后要是甩了我,我怎么办?我总得有一门手艺傍身。”

    薛谦冷笑:“甭想了,老子把你栓裤腰上,拿手铐铐着,我看你再蹦跶?”

    梁有晖一听就满意了:“那敢情好!”

    薛谦脸上冷酷,心思早就软了,意味深长地说:“你有床上那门手艺傍身就够了,手艺绝了,我真舍不得甩你……”

    “哈哈哈哈……”梁有晖搂着他薛哥的脖子腻歪着。俩男人之间,床上搞得滋润痛快,就是真的合适,身体上已经如胶似漆离不开对方,没什么是比这事儿更牢固的感情催化剂和黏合剂。

    在最终打道回府回国之前,薛谦也去到梁家在纳帕谷的别墅参观。

    梁大少爷原来终究是藏着一些家产的,这人远还没有落魄到被迫上街吆喝摊子卖煎饼的地步,但薛队长十分理解梁有晖这些日子的心情处境。看到坐落在风景如画的加州山谷中的别墅大房,看着那长久失修发霉长草的泳池、空荡荡的十几个房间、以及野草蔓延疯长的后院山坡,他忍不住抱了梁少爷,猛揉了揉这人表示安慰。

    薛谦踱步环顾别墅的位置布局,点点头:“是得保留一个产业,人总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这房子你别卖掉,留着以后万一还回来。”

    梁有晖又警醒了:“哥你不会真惦记着甩我吧?”

    薛谦皱眉:“我甩你干吗?”

    梁有晖说:“你去哪我就在哪。”

    薛谦捏了捏梁有晖耳朵后面服帖柔软的头发:“你爸留给你的家产,你还是留着好好照看……哥都是为你将来好。”

    正值冬天,加州的葡萄种植园恰逢干枯的淡季,地里是一片整齐排列的枯枝,待到春夏再重焕绿意生机,山梁上终日罩着一层湿润的淡紫色薄雾。他们与酒庄主人约定,秋天葡萄成熟季节再来,俩人要亲手酿一桶葡萄酒。

    薛谦问:“酿酒怎么酿,你会?”

    梁有晖很牛气地说:“我见过啊,我会,我教你,在大木桶里踩葡萄可好玩儿了!”

    跟少爷在一起,确实每天都有新鲜内容,都是以前从未经历过的生活,让先前的三十年人生透出一地的苍白无趣,薛谦也有所期待:“成,秋天过来。”

    梁有晖跟薛队长附耳讲黄话:“在木桶里挤出汁儿来,轧出水儿来……”

    薛谦眼底眯出精光,笑:“等我给你挤出汁儿来,轧出水儿来……”

    这回不仅薛队长暗自满怀期待了,梁大少爷从心里开始掰算盘珠子、数日子,秋天啥时候到啊,葡萄园子啥时候能熟啊,赶紧得啊,跟薛哥哥浪起来啊!

    ……

    回国之后,头一件大事就是看地点,租房子。

    梁有晖在临湾新区几个位置不错的楼盘之间,挑了一处他看上眼的阳光通透的小户型,两口子住正好,关键是离警局特别近,交通方便。

    薛谦说:“离燕城太远了,你做生意就不方便。不然还是这样,你平时在那边儿住,周末过来找我?”

    梁有晖煞有介事道:“开玩笑呢?周末才见一面?哥你跟我玩儿现代牛郎织女?”

    薛谦站在阳光普照的公寓窗前,打开窗子通风抽烟:“本来也就周末见一回,我平时值班、出差,特别忙。”

    “我操,哥你哄我呐?”梁有晖面露沮丧,嘟囔着,“一周才见一面儿,你就把我从南加州拐回来了?”

    薛队长突然回头,瞪成猛禽的凌厉模样:“怎么着?后悔了?不想过了?”

    梁有晖迅速从背后搂了他男人,蹭出一脸夸张的娇羞:“太想跟你过了,想每天都见。”

    “甭腻歪……”薛队长真拿这活宝没辙,心里怀有愧疚:“我确实忙,你住到燕城快活去吧,你在那边朋友多,周末我过去找你。”

    梁有晖好不容易把喜欢的男人勾到手,可舍不得撒开,心思坚定:“不用,我就住你单位门口,等着你呗……生意的事儿不用哥你操心,我心里有数,交通方便,每天来回跑一趟都没问题!……”

    薛谦也怕哪天梁大少爷耐不住寂寞了、喂不饱了,就像以前的那样,也跟别人跑了。

    薛谦说:“辛苦少爷您了?”

    梁有晖笑说:“为了你不辛苦。”

    嘴上说是不辛苦,熬起来不容易。两口子隔三差五才能急匆匆见一面、睡一晚。每回作爱都跟打仗似的,梁大少急不可耐地将他薛哥扒光了摁在床上,先骑上去扬鞭挥舞撒疯要上两趟,解了浑身饥渴,再慢悠悠地解锁其他姿势,一晚上补回五个晚上的,恨不得折腾一宿把薛队长的汁水都榨干净!

    梁有晖平时开车或者坐动车往返燕津两地,有时也去南方见客户。他回国之后仍然做红酒与奢侈品贸易代理的生意,赚点儿小钱维持小康,远没有以前梁氏帝国的风光,但养他男人一个刑警队长也是足够了。

    当然,薛警官也不用他养、不花他的钱。

    俩人平时就是用短信和视频腻歪。

    梁有晖:【好哥哥,去上海了,明儿回来。】

    薛谦:【多玩几天,甭着急回来。】

    梁有晖:【你不想我啊?】

    薛谦:【想也没用,我最近有几个案子忙,开会,审讯,排不开时间见你。】

    梁有晖:【宁愿见嫌犯也不见我,我这待遇还不如嫌疑犯呢我?】

    薛谦:【你待遇不如嫌疑犯?老子又没睡过拘留所里的嫌犯!】

    俩人见面反而没这么多废话臭贫,见面就是上床作爱,绝不浪费良辰美景,见不着面才没完没了地臭贫呢。

    梁有晖在微信里打出一个淫笑似的表情符号:【哥,在你办过的嫌疑人里边,我是不是长得最帅的一个?所以你看上我了?你还是就睡我吧!】

    薛谦正在小会议室里开案情分析会,方煜辉警官在上面专注地讲解,在白板上画着人物社会关系分析图,薛谦在手里悄悄瞄了一眼手机屏幕,“噗”地漏气了,差点儿当着一屋子的下属警员笑场。

    姓方的单身狗不屑地瞪了薛谦一眼:开个会你也浪?有病。

    薛谦撩起眼皮与方煜辉视线一对,耸肩,用眼神告诉对方:甭忒么瞪我,赶紧找个对象,有对象你就明白了,真的特别美……

    梁有晖临上飞机还在见缝插针不停发短信:【哥,养精蓄锐哈,等我杀回来。】

    薛谦结束了案情分析会刚迈出会议室,迅速回他一句:【养精半月,日你千遍,你给我等着。】

    梁有晖:【哎呦,好痒。】

    薛谦:【哪痒?喂不饱了还?】

    梁有晖:【水儿多,不饱。】

    梁大少爷的水儿都快从手机屏幕里溢出来了,薛谦被这货激得很想日了显示屏。

    几天后,梁有晖从上海出差回来,立即通知他男人回家约会办事。然而薛大队长还在局里加班,很晚才能到家。

    梁有晖一个人百无聊赖,在临湾新区cbd附近的商场里喝咖啡、转悠闲逛,漫无目的地消耗着盼夫心切的孤单时光。

    他心里惦记他男人,就琢磨着给薛队长花点钱、买点什么。交往薛队长这种男票,太他妈能省钱了,不讲究吃穿,也没什么业余爱好,性格枯燥又无趣,整天日程表就是值班、值班、值班,典型的大屌攻癌兼工作狂,整天一副“老子最帅最牛逼”的德行,简直不把咱们梁少明晃晃的存在感放在眼里。

    梁有晖在男装部看了看,把当季春天的新款时装以他薛哥的形象进行无限脑补,顿时觉着商场里那些硬邦邦的塑料模特让人毫无欲望,墙上的男模招贴海报也不够看的,英武帅气程度抵不过薛警官一个手指头。

    他随手拍了拍一个塑料男模架子的胸部:“胸肌忒小。”

    他很讨好地发了一条微信:【我在cbd专卖店,给你买几件今春新款吧。】

    薛谦迅速就回复了:【别买,没机会穿。】

    梁有晖:【你经常出便衣,能穿啊。】

    薛谦:【出便衣能穿你买那些衣服吗?前前后后都露着肉,你让老子去坐台么?!】

    梁有晖:【哥,你要是去雨润天堂坐台,还不得抢疯了?】

    薛谦:【滚蛋!别买!】

    梁有晖:【头牌花魁啊哥,多少人就好你这一口呢。】

    薛谦:【你欠操吧?】

    梁有晖:【都半个月没操我了,我简直太欠操了!】

    薛队长半天没再回复,估摸已经被这神经病给肉麻得说不出话来。

    梁有晖晃悠在商场二层的男装部,偶尔抬眼往天井之上一瞟,恰好就瞟到另一位很眼熟的男士健步如飞从三楼走过。两人从楼上楼下隔空将视线一碰,呵呦——

    楼上的男士微笑着对梁有晖一招手,三步并作两步从运行的电动扶梯上迈下来了,步态潇洒。

    “有晖!”偶然遇见的熟人,不就是严小刀么。

    梁有晖挺开心的:“哥们儿,你竟然跟我一样闲,你也逛商场?”

    严小刀神情轻松:“刚才跟一个客户在顶层餐厅吃饭,把人家送走了,我随便逛逛消食。”

    梁有晖后撤一步瞄着严小刀,再凑近了闻闻小刀身上的古龙水味道:“随便逛?也是来买东西吧?给你相好的买?”

    严小刀双手攥在大衣兜里,一脸严肃和道貌岸然:“我需要买什么?都是人家给我买。”

    梁有晖嗤笑道:“跟我你丫还装!”

    梁少爷判断得一点儿没错,严总你还装逼?

    严总家的凌先生是极少逛商场买东西的,这一点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凌河逛商场的欲望和频率还不如自家丈母娘呢,以至于严氏都经常忍无可忍想要给凌河置换掉衣柜里的内容物。

    严小刀有时候是对凌河单调苍白的衣着风格于心不忍,更忍不了他老妈仍停留在八十年代的老阿姨品位,于是只能亲自下手,帮凌河置办一些上班或者出席重要场合的衣装配件。疼爱一个人,就总想着打扮捯饬对方,这样俗不可耐的男保姆心态,与梁少爷此时的心情殊途同归,表象一致。

    梁有晖亲热地搂着严小刀:“来来来,帮我参谋一下,给我薛哥买什么好?”

    严小刀说:“你给他买,你让我参谋?”

    梁有晖上下打量严小刀,认真地说:“你跟他身材差不多,你帮我试衣服啊。”

    严小刀一口回绝:“你扯淡,我才不帮你试,你让正主亲自过来试……你甭跟我拉拉扯扯,让你爷们儿瞧见了误会。”

    “误会才好呢。”梁有晖将遭人冷落的怨夫情绪发挥得淋漓尽致,“误会了他就该回来抓我了,不然都不回家。”

    严小刀一听这话,火烧了他毛儿一样,从梁少爷臂弯里挣脱自己的胳膊肘:“你离我远点儿。”

    梁有晖跟他一路嘻嘻哈哈,就没个正行,严小刀故意晃一下左右手的无名指,低声使个眼色:“有家室了,别跟我动手动脚。”

    梁有晖一看严小刀手上的双份定情指环,竟然还左右开弓两只手都有,简直闪瞎了,这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得不是滋味儿。他跟薛警官毕竟在一起时间不长,现在就琢磨惦记这种事,好像显得自己太主动太着急了,谁知道薛警官究竟怎么想的,对“将来”二字是怎样计划的……

    梁有晖酸不溜丢的:“啧,订婚戒指哪有戴两个的……你们俩怎么不戴十个啊?一根手指戴一个!浑身上下再多镶几个戒指圈,那玩意儿上也镶一个,都给你们俩镶满了!哼……”

    严小刀迸出爽朗的笑,畅快的心情盘旋而上,回荡在商场天井之上。

    两人于是结伴走成一路,在男装部各家名牌专卖店走马观花,在丰富的内心世界里脑补着枕边人各个部位的尺寸,在成排的时装架子上挑挑拣拣。

    梁有晖瞟了一眼严小刀为凌先生挑选的几款裇衫、长裤:“太保守了吧?你们平常就穿这种?”

    严小刀说:“上班穿的,或者逛街穿的,不然还能穿成什么样?”

    梁有晖:“领口包这么严实,你们家那位的肉最金贵.”

    严小刀:“谁有你那么浪!”

    梁有晖在男士内衣品牌店里驻足良久,诡秘地对严小刀勾勾手:“诶,我买这个怎么样?”

    严小刀瞅一眼梁大少爷相中的那条内裤,狠命绷住快要崩盘的表情:“哼,这个不错,你撒尿都不用掏鸟,全是窟窿眼儿……谁平时这么穿裤子?”

    “啧,不懂了吧,这叫情趣……”梁有晖跟严小刀叽叽咕咕地耳语,恨不得交流出某些床上勾汉子的秘籍。

    “别恶心我。”严小刀蹙眉表示嫌恶烦躁,其实也忍不住心头荡漾。他觉着凌河不会乐意那样玩儿。凌河是个爽快人,不介意上下和姿势,两人办那事非常恩爱,但是某些带有过分情色内涵甚至强制意味的道具,他直觉认为凌河是无法接受的,所以他也不来那些,不会强迫凌河。

    梁有晖拎一只大号购物袋,以抄家的架势把这家品牌内衣店的好物全部搜罗,店内甚至还有超大尺寸按摩棒、精油香氛跳蛋以及乳头夹这样的情趣用品,绝对满足梁大少爷与生俱来的重口味。

    严小刀突然笑出声:“同情你们家薛队长,这经年累月的,伺候你这种人特别累吧?”

    梁有晖不屑道:“小瞧我男人?人家就好我这一口!”

    严小刀:“你们俩真般配。”

    梁有晖:“那当然,尺寸契合,姿势完美!”

    严小刀:“……”

    一贯作风豪爽的严总都快受不了了,此时崩溃的心情与薛大队长的感觉是一致的。

    梁有晖又相中一件“华服”,兴致勃勃地把他哥们儿拽过来:“就这件了,太适合我男人了。”

    我操……严小刀调头就想走。

    梁有晖看中的是一套纯牛皮手工制作的强制调教系制服,专门给薛队长这种大屌攻在卧室闺房里穿的,那一根一根风格粗犷的牛皮带扎在爷们儿胸膛上,胯下凸显男性阳刚的部位用一只皮囊兜着,够味儿,刺激。

    梁大少爷满脸抖动出期待的表情纹路,招呼店员将这套牛皮制服打包拿下!

    严小刀瞥见旁边的展示柜,摆了某些充满含蓄情色韵味的男士内裤,忍不住悄悄用手机拍了图,手指一抖,一时冲动就发过去了。

    发完有点颤,不会生气吧?

    凌河也没那么小气,他了解的。

    他很快收到信息回复,凌河道:【买了就自己直接穿上,等我今晚满足你的口味。】

    严小刀盯着短信屏幕哼出声,果然还是嘴硬啊。他再次试探对方的接受底线:【你穿,我想要。】

    那是一条黑丝内裤,款式荡漾,做工细腻,带有细致的镂空网眼与花边蕾丝,在前后重点部位有特殊设计,并且有可拆卸的吊袜带和配套的男款长筒丝袜……

    凌河那双长腿……严小刀随意地发散式脑补,意识从七窍往外蒸腾忍不住浮想联翩,脑补就让他硬了,赶紧屏气敛心。

    凌河似乎也心情很好,调侃他说:【妈妈刚煲了一锅鹿茸大补鸡汤,我已经喝了三大碗,等你呢,严总今晚敢不敢回家自投罗网?】

    严小刀看着这条短信忍不住笑出来,面对喝了三大碗鹿茸补汤准备拿他泄欲的凌先生还真有点儿发憷,却又暗怀某些期待,今夜不知又要几进几出。反正也是老夫老夫了,俩人关起房门怎么做都贴心顺意,他也很享受凌河伏在他身上喘息、对他的身体极度痴迷的样子……

    严小刀迅速对店员使眼色:打包,这件我买了。

    他拎着包装精致的天蓝色礼盒走出专卖店,被梁少爷不停地纠缠:“买了什么样式?给我瞧瞧?别那么小气嘛……”

    “没你事儿,甭看。”严小刀一脸不可侵犯的大义凛然,房帏私事绝不与他人分享。

    两人皆大步流星一路走出商场,此时心情很相似,就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献宝,想要见到喜欢的人。严小刀脑补着有朝一日凌河愿意穿上黑色丝袜、换个以前没试过的新鲜姿势让他一饱眼福,而梁少爷脑补的是他爷们儿穿上牛皮带捆绑风格的调教制服,手持皮鞭,狠狠抽打他的屁股,解决他半月以来极度的瘙痒和饥渴……

    严小刀与梁少爷在商场门口分道扬镳,驱车各回各家,去招呼打点各自的爱人。

    冬去春来,街边最后一片逐渐褪去的白色冰雪掩不住温暖的人心。曾经的寂寥彷徨已成过去的阴霾,早已褪至巷子深处不见踪影。迎候他们每个人的,都是寒冰冷雨消融之后这段平静安详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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