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干起活来。人多力量大,俩小时不到他们已经在基地里开辟出一条直通大门口的小道。

    “门前堆雪挡财路,”金酒十大手一挥,“同学们继续加油,回去给你们吃喜糖。”

    小屁孩儿们听到有糖吃更加来劲,在金董事长的带领下任劳任怨,雪推到一半,陆续有小孩儿停下来,其中一个胆大的小孩儿指着远处对金董事长说:“董事长,那是担架还是轿子?”

    金酒十直起腰抹了把汗,看到百十米开外四五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抬着顶木椅改装的轿子,半米高的雪地里几个人吃力而踉跄地走着,椅背几乎与地面平行,椅子上瘫着的人也穿一身黑,看着非但像担架,要是再人手抛一把冥币,更像是送丧的。

    眼看又要过元旦了,谁这么吉利?

    一行人越走越近,金酒十看清了那个吉利的瘫子——亲姐。

    “您这演的是哪一出啊?腿瘸了还是瘫痪了?”金酒十仰视着面孔煞白的亲姐,大冬天顶风冒雪就穿件呢大衣,不冻你冻谁?

    金酒九朝他伸出只骨骼分明脉络清晰的手,那真是太有骨感了,又细又长,活像个骷髅架裹了层人皮,“扶我一把。”

    “喳!”金酒十先鞠了一躬,而后赶忙迎上前,面带不屑地握住亲姐的青白细手,刚一攥上,冰凉冰凉,一点儿温度没有。

    这头他搀着,那头九一也上前搀住她的左臂,金酒十这才注意到亲姐的行动似乎有些不灵便,下轿时小心翼翼眉头紧锁,脚刚落地便捂住肋部嘶了口气。

    “受伤了?”

    金酒九仰头长出一口气,“到你家再说。”

    小崽儿还没睡醒,金酒十把二人带到左边的侧屋,喝了半杯白开水,金酒九的脸才稍微缓过来一点儿人色,看了眼窗户上的喜字,“这就结了?”

    “大概意思意思。”金酒十又给她倒满水,坐在凳子上左看右看,半年没见,发现亲姐是越来越瘦,脱掉外套里面就剩副骨架,锁骨深得可以盛水了。“你怎么搞成这个鬼德行,是你的公司不顺利?”

    “也从来就没有顺利的时候啊,”金酒九自嘲的笑了下,把杯子放到桌上,左手伸到裤兜里掏出烟,右手的假肢却不好用,一切均由九一代劳。

    “活像个吸毒的,你到底怎么回事儿?”金酒十有点儿担忧。

    只见金酒九吐出口烟雾,才抬眼看他,“前天晚上,食一死了,让人砍死的。昨晚咱妈死了,死在麻将桌上,心脏病突发,猝死。”

    金酒十愣了好半晌,道:“死得好。”

    这话和金酒九得到消息时的反应一模一样,金酒九不由地笑了,姐弟二人一时又无话可说,脸色一个比一个差,双眼都有些恍惚。

    “食一的仇我已经报了,他终究还姓金,我要不管有损脸面。至于咱妈的死,也有我的功劳。”金酒九疲惫的靠到火墙上,夹烟的手放在腿上,烟灰烧了好长一截也不知道弹,还是九一在旁直接拿过来掐灭了,继而又给她点了支。

    “他死了以后我跟咱妈讲了,我说是说无所谓,跟她没感情,实际多少有点儿怨她。当晚她喝了不少,问我拿了钱接着出去花天酒地,我还以为老太太心理素质真这么强呢,谁想到第二天就死了。葬礼还没办,我来问问你什么意思,这葬礼要不要办?”

    金酒十低下头,片刻后从鼻子里发出声蔑视的轻哼,拿过她放在桌上的烟盒,刚抽出来叼到嘴边没来得及点呢,又被亲姐用那只骨瘦如柴的手给拦住了。

    “能少抽就少抽吧,我不要求你戒掉,我自己都戒不掉,主要这东西害人不浅,有人抽了六七十年啥事儿没有,有人抽个三五六七年就一命呜呼,死在这上面。就比方说我吧,昨天给食一报仇时不小心给人捅了刀,去医院一检查,肺癌。”

    金酒十点烟的动作陡然僵住,脸上的表情如同窗户上的冰花般刹那凝结,呆呆看了她半晌,那张与他相像的脸上一如往常地带有无所谓的邪笑,说什么严肃的事情都像是拿来骗人的鬼话,一点儿不正经,她从来没有正经过的时候,不管遇到多大的麻烦,从来不发火,从来不动手打人,一出手必要死人,而后麻烦就解决了。

    让人又爱又恨,又怕又敬,什么对她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可正是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金酒十的心里翻天覆地的焦躁、恐慌,揪心的几乎喘不过气,觉得亲姐这一生白活了,因为没有让她在乎的,又心疼得恨不得扳住她的肩膀大喊大叫,叫她对自己负点责任。

    “什么表情?”金酒九呼噜着他的后脑勺,拍了拍他僵硬的脸,“我还没死呢,约了一个星期后手术,请了国际顶级的医生主刀。合该我命好,前儿中了一刀才顺带检查了身体,不然非得等晚期才有感觉,那样就彻底没治了。这回医生说了,1期患者五年生存率是百分之七十,也就说我活个五年没问题,再过五年,我也四十了,能活我肯定不会寻死,折腾折腾,扛到四十五应该没问题。要是活不了,你也别给我办葬礼了,一辈子看那帮虚伪小人的嘴脸,都看腻了。

    也别给我立墓碑,我怕人家刨了我的坟,把我的骨灰拿来喂狗,这事儿你不就干过嘛……开玩笑,你瞪什么眼睛?到时你就把我的骨灰给九一,”说到这儿她还对九一笑了下,“以后不用给我烧纸上香,我不信那套。咱们姐弟一场,在这个家里,亲情是很鲜少的稀罕东西,到底亲情是什么,不到要死的时候咱们都没感觉,非得到人死了,才知道哭几鼻子抱怨一下,怀念一下,感慨一下和后悔那么一下下。

    也不知道咱家种了哪门子的降头,一家五口,没一个会好好说话,都妄图拿冷冰冰的脸去暖别人凉了的心,于是活着的时候都在较劲,临死既暖不了别人也安慰不了自己,一个死的比一个惨,一个走的比一个凄凉。我也是昨天知道妈死了,才突然意识到,我心底里对这个家是有感情的。不然不会非要住在那栋破楼里,眼巴巴等着你们回去,自以为是的把自己推到咱爸的位置上,以为自己是一家之主,管得了你们,罩得住你们。

    实际我谁也没照顾好,只能把你们一个个都送走,送走了……才知道自己好自由,好他妈的难受。

    所以我挺感谢你的,酒十,你没干这行,我很开心,这个家里,也就你还有点儿人样。你和那个崽子,别管外面的糟心事儿,也别管我。

    姐但凡能有一口气在,绝对不会走在你前面,让你体验一回送走全家人的滋味。但我要是没熬住,劳你受累,该哭就哭,哭完了,牵着你的伴儿,好好过你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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