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睡得不踏实,影影绰绰的梦境纷扰纠缠,一觉醒来却记不起具体梦到了什么,只是觉得神萎顿。

    外面天色尚未放亮,我却已睡意全无。睁着双眼望着床帐发了一会儿呆,最后还是决定爬起来找点儿事做。

    墨雪窝在我身边睡得很熟,连我起身都没能惊动它。

    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微凉的晨风迎面而来,吹得我一激灵,整个人顿时神了几分。

    天边隐隐泛起鱼肚白,小小的农家院此刻显得愈发宁静安逸。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我心中的抑郁淡化了许多,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希望又占了上风。

    ——辛苦劳作算什么?我还年轻,我的人生就如同这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呢!

    心理建设一番,果然觉得干劲十足。

    简单洗了把脸,我提起篮子,准备房前屋后转一圈,摘些长好的瓜菜做早饭。

    出于老妈以往二十年对我的教育,早饭的重要在我心里是无法磨灭的。因此,从我成为户主后,家里的规矩就定下了一日三餐。不管农忙与否,早餐都要吃,而且要吃的饱。

    左邻右舍对我们家的饮食习惯都颇有几分侧目,但我才不管他们怎么评价呢。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要做的活计又多,不吃饱怎么行?我不想为了换那几个钱而节衣缩食地攒粮攒布,因为在我看来那无异于透支健康,杀**取卵。

    只要我家的孩子们个子高、体格壮、面色好,就算偶尔会在夜里为没有钱而犯愁,我也觉得值当了!

    诚然,我没有当过家长,某种程度上说,我自己也是个孩子。我心、贪玩,像我的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没有什么责任感和使命感。加上从前一直是别人照顾我,我还没来得及学会照顾别人……

    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有了责任和使命。因为孩子们和墨雪,我会学习,在生活中索着前进。

    更重要的是,我会尽我的全力!

    雄赳赳气昂昂,迈着大步走到瓜架下:

    先挑了两个长得最大的南瓜放进篮子里——蒸熟了可以当主食吃。

    接着再摘两水嫩嫩顶花带刺儿的黄瓜——切成丁后用盐一拌就是一个凉菜。

    转移阵地,来到院墙下的菜畦:

    先割一把韭菜——配上两个**蛋可以炒一盘。

    再摘两个嫩茄子——用酱焖熟了可以……可以……

    ……

    我揉揉眼睛,看看菜地,再揉揉眼睛,看看菜地。

    ——别误会,我既不是犯困也不是迷了眼。我只是不明白,那几株茂茂盛盛长得比我小腿还高的茄子为什么会变成了几棵身量“苗条”的作物,而且这种新作物貌似和我在山里见过的人参还挺像的?

    丢下手里的篮子,我抓着一棵植物的叶,刨开周围的土,露出手指细的人形系……

    这这这,这不是像人参,这本就是人参啊!

    抱着这株形状完整的人参,我就地坐在土里,久久回不过神儿来。

    房前屋后,种瓜种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明白这个道理。想要接什么果,就必须种什么种。甚至我小时候想要种出巧克力,都知道先找一块儿巧克力埋进土里。

    可是现在这算怎么个情况?

    我分明看见刘祝种的是茄子,而且前天我还亲手摘了一茬儿吃呢!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变成人参了呢?

    做梦了?穿越了?灵异了?

    做梦……我才刚醒过来啊,掐自己一下——妈呀,好疼!

    穿越……可是我现在就是穿的啊,难道还能穿中穿?看看四周,除了这几棵人参,其他的景物都没变啊。

    灵异……

    嗯,貌似这个最有可能了。

    不过为什么我家的茄子会灵异成人参呢?会不会等我把这人参拿到药铺卖时就又变回茄子呢?这是偶然现象,还是以后我们家种的茄子都会变成人参呢?

    我冥思苦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春儿和小燕儿早上起来一出门儿就看到我坐在土里,一手擎着一棵草,另一只手揪着自己头发的惊悚景象。

    两个小丫头以为我发病或是中邪了,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吵吵闹闹的把一家人都给惊起来了。

    大伙儿谁都无法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孩子们却都很高兴。早餐在热烈地争论中稀里糊涂地混过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大约老天看我们辛苦,所以显灵了。

    人仰马翻地度过了一个特别的早上,我也彻底冷静了下来。不管这几株人参是怎么来的,反正我一没偷二没抢,更没有损害别人的利益。至于人参的处理,就当是老天爷开眼救济我们吧。

    叮嘱孩子们不要对外人提及此事,我偷偷揣着四棵人参走了趟邓州城。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走遍城里的街巷,在东西南北四家不同的药铺把人参卖掉。换来的钱我买了一头耕牛,一副犁具,一套版印书,四只猪崽儿,一大包酱牛,半扇火腿,连同油盐、白面、针线细布、笔墨纸砚等物……最后还特地选了两只发簪和几盒水粉胭脂。

    带着满满一车东西外加一百二十七两银子,我一路提心吊胆日夜兼程赶了半个月,总算是平安回到了家。

    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关起门来,兴奋的孩子们拿出很久没有用过的油灯点起来,一包一件地从车上搬东西进屋,简直如同过年一般。

    刘康、刘祝把牛卸下来拴好,又张罗了草料和糠菜喂了牲口;春儿和小燕儿生火做饭,用我买回来的白面和包了饺子。

    夜半时分,别人家都睡熟了,我们家却人人神。大家围坐在桌旁,边吃边聊,温馨又亲密。

    春儿和刘祝子急,吃到一半就等不及去拆我的包袱。看到我给他们买的书籍用物,两人都忘记了礼仪矜持,喜欢得大呼小叫,一叠声地叫刘康和小燕儿过去看。

    我由着他们闹,一面把墨雪抱在怀里,夹开饺子吹凉了放在小碟里喂它吃。

    小东西早就习惯吃熟食了,窝在我怀里伸着脖子呼哧呼哧吃得很香。不过它似乎更喜欢吃馅儿,每一个饺子都是先吃了馅,舔舔嘴巴再吃皮儿。到后来我索把自己碗里的饺子都夹开,把馅儿夹到它碟子里,剩下的皮儿自己吃。

    墨雪大约意识到我只喂它馅儿了,抬头冲我呜呜的叫了两声。

    安抚地它的小脑袋,我笑道:“乖,你吃吧,我就爱吃皮儿。”

    一直乐到下半夜,孩子们才终于想起我连日赶路辛苦,忙收拾收拾各自回去睡了。

    我带着墨雪回到房间,关好门窗,黑把十二个银锭子藏到房梁上,这才放心脱了衣服躺下。

    ——这笔钱一定不能乱花,毕竟孩子们还小,将来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迷迷糊糊这么想着,我抱着墨雪温暖的身子,很快就陷入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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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大家集体睡了懒觉,我更是近午才醒过来。

    吃过饭,刘康在家帮着刘祝垒猪圈,春儿和小燕儿忙着收拾处理酱和剩下的火腿。我带了墨雪,扛着农具下地干活。

    今年风调雨水,庄稼长势良好,但同等的,杂草也长得极快。

    我埋头锄草,放墨雪在田里跑,四处捉鼠捉虫什么的。

    正干着呢,耳边突然听到车马之声,而且渐行渐近。

    我抬头,见田边土路上,三匹白马拉着一辆装饰美的马车缓缓行来,前后各有四骑随护。看那架势,必定是哪家富户贵人、特权阶级偶然兴起出游至此。

    心里揣度着,马车居然在我家地头停了下来。车夫赶着打起车帘,一个漂亮的少女跳下车,冲着我招招手。

    我愣了愣,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她是在叫我,这才猛醒过来。让美女等可不是绅士所为——快步跑过去,我扬起招牌笑脸,问:“小姐有什么事?是要问路还是需要水食?”

    少女微微一笑,娇声细气地说:“我家主人刚才在车里看见你田里有道白影窜来窜去,想问问究竟是个什么什物?”

    “哦,那是我养的狐狸。”

    “狐狸吗?有趣有趣……”一道悦耳的低音从车厢里传出来:“不知可否近前一睹?”

    想是有钱人闲来好奇,我答应一声,回头唤着墨雪的名字。

    墨雪听见我叫它,几乎立即就从作物间钻了出来,飞快地奔过来跳进我的怀抱。

    “喏,这就是我的墨雪。”

    少女支起车窗,里面的人终于露出了庐山真容。

    我一眼看过去就彻底呆了——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一个非常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

    我知道男人的相貌一般不会用好看来描述,但那张脸致到让我无法形容,绝对超出以往我看过的那些明星。尤其是那双眼睛,乌黑的眼仁光华流转,眼角微微上挑。他表情淡淡的,却无端让我觉得艳色无边。

    虽然看不到全身,但仅仅是他的衣领和发饰就透出一股子华贵之气。只见他的目光在我身上一转,然后盯住我怀中的墨雪。

    “嗯,这只小狐狸看上去挺乖巧呐——”

    那个“呐”字尾音拖得长长的,听得我脊背都酥了。

    蓦然,我怀里的墨雪竖起尾巴,小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是怎么了?

    我它的头,低声安抚道:“墨雪乖,有什么不妥吗?”

    “嗤——”

    那男子轻笑一声:“你居然同一只狐狸说话,莫非它听得懂?”

    我有些不悦,立即道:“我的墨雪很聪明的。”

    “哦,那这只聪明的狐狸价值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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