衲敏正听碧荷演绎廉亲王求见郭络罗氏,于安亲王府门前遇阻,站了半夜,苦苦陈词,感动了安亲王府前大街上卖豆腐脑的一对老夫妇,说哭了贩冰的小姑娘,打动了售花伞的俏寡妇,结果,一天一夜下来,王妃没见着,倒白白得了四碗豆腐脑,一碗绿豆冰,一个小花伞,外加那不肯透露姓名人士的媚眼数枚,和街上行人的劝慰之语一大箩筐。末了,碧荷还学着廉亲王那风流倜傥的模样,对着衲敏,好一番深情表白,叫旁听的翠鸟等人,恶心地差点儿把早饭都还给大地。

    凑巧,淑慎公主来给皇后请安。坐在一旁听完了,一脸不可置信,“这,八叔,都说八叔有人缘,没想到,这么有人缘儿啊!”

    衲敏笑的肚疼,自己抽出手帕捂着嘴笑完,给淑慎公主解释,“你在王府大概没听说过,你那八叔,可是温文儒雅、德誉半朝啊!想当年,要不是他,……,不说了,反正啊,他在那些大臣,尤其是老臣面前,可是很得人心的!”能不得人心嘛,那一干老臣,仗着自个儿老资格,把个国库都快给搬空了,人家八八,居然还慈母似的,许诺若得晋位,必不追究!呵,你要真不追究,那就等着亡国吧!

    衲敏没说完的话,在淑慎公主心里,可就是另外一番样子。淑慎公主当然知道当年废太子之后,八叔在满朝文武那里的动作,理亲王对老八的恨意,可比对老四强多了。因此,衲敏的话,在她听来,就是他如何会同老臣和大伯,把自家阿玛拉下来。若不是他,现在自己说不定就是真真正正的公主,自己额娘和嫡母,也就是皇妃和皇后,哪里还用天天小心,时时在意,生怕惹乌雅氏太后不悦,失了四叔的宠爱?想到这儿,淑慎公主不由得有了一丝快意:八婶威武!这样的男人,就该跟他离!侄女儿支持你!

    衲敏笑完,看看屋里的人,叹口气,“这廉亲王妃,闹的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收手了。”

    淑慎公主奇怪,“皇额娘,八婶她,不是要闹个结果才行吗?再说,她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和硕格格之女,真要跟八叔和离,也,也不难做到吧?”

    衲敏苦笑着拍拍淑慎公主,“你还小,不知道女子的苦啊!别说她是和硕格格之女,就是堂堂金枝玉叶,和离之后,又能如何呢?回到娘家,以依父兄?别说她父母俱亡,无兄无弟,就算安亲王府看在往日情分上,留下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子,不会针织,不谙俗物,没有王妃头衔撑腰,一时生活无虞,又哪里能靠亲戚一辈子?都说廉亲王靠王妃撑腰,王妃又何尝不靠廉亲王长脸,这夫妻二人,就是同甘共苦,共进同退,才能安然度日。不然,男子还能再娶,女子,只有孤苦余生了。”自己生活在现代时,还经常看到离婚后的女人度日艰难,更何况,这清朝,正是封建社会的顶峰,女人,比起汉唐时期,更加不是人!

    淑慎公主听了,回想己身,似乎更加前途黯然,心情骤然沉闷,缄默不语。

    衲敏看她一个孩子,给自己吓唬的话都不敢说了,急忙展开满脸笑意,“我儿不要担忧,到时候,我一定叫你皇父给我们的淑慎公主挑个好驸马,定然不叫咱们的金枝玉叶受委屈!他要敢欺负你,只管跟我说,我拿菜刀砍他去!”

    “皇额娘!”淑慎公主听衲敏打趣,也顾不得沉闷,害羞地扭身,不理衲敏了。

    衲敏见了,正要跟丫头们合力打趣淑慎,就听九州清宴的小太监传旨。接了旨意,叫淑慎跟两个小格格玩,嘱咐陈嬷嬷们好好照顾小阿哥,自己换了衣服,坐着肩舆,去见雍正。

    到了九州清宴,听十三把事情说完,衲敏就笑了,“这个察尔汗多尔济也是个人才,还开互市、办学堂!想必,很得民心吧?”该不是又一个穿越人士吧?

    十三赔笑,“四嫂,正因为他是个人才,臣弟和四哥才急呢!”

    衲敏看看雍正,脸色确实不好,话又说回来,这家伙,脸色就没好过呢!低头想了想,“这有何难?察尔汗就是再豁达,也不至于不通情理。只要廉亲王夫妇不和离,我就不信,他还能领着蒙古大军来京城抢亲!”

    雍正咳嗽一声。十三往上头看看,高无庸急忙领着人都出去,十三这才小声跟衲敏说:“嫂子,这,其实,八哥做的,确实不对,皇上四哥和臣弟,也觉得,八嫂和离,其实,其实,也不是坏事。”

    “啊?”衲敏一惊,猛然想起,这正史上,雍正皇帝可是下旨叫廉亲王休妻的!如今,不等他动手,人家自己闹起来,分明就是一个分化安亲王府和八八、九九势力的绝好机会,哪里还会白白放过?可若是推波助澜,哪怕是静观其变,一旦廉亲王和离,这察尔汗的求婚折子,势必要准。如此一来,传出去的名声,可就对雍正不利,不但不能分化八王党,还会为允禩挣得不少同情分,这个买卖,实在是不划算。

    衲敏撇撇嘴,这会儿居然也顾忌到名声了!不容易啊!可怜那郭络罗氏,白白受了这么多年委屈,成了你们的棋子!

    想到这儿,笑着问十三,“你也糊涂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八弟和八弟妹成亲多年,鹣鲽情深,满京城的福晋夫人们,哪个不羡慕?如今,两人不过是拌了几句嘴,闹了一场别扭,你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就不怕万一哪天你跟弟妹吵架,我们也跟着起哄?”

    十三听了,脸一红,“嫂子就别笑话弟弟了。横竖,这事,还请嫂子帮忙。既不能叫安亲王府再跟着八哥胡闹,也不能叫咱们家的媳妇往蒙古啊!”说着,对着衲敏打个千儿。

    衲敏斜眼看雍正,故作为难,“这,你们大男人都弄不好,我一个妇人,能有什么本事呢?可不是叫我为难嘛!”

    说着,拿眼去斜雍正。

    雍正看见了,知道皇后是等他的话,无奈,只好发言:“皇后只管试试,横竖,这外命妇是皇后职责所在,郭络罗氏,也闹的不像话了,咱们爱新觉罗家,未必受的起这样的媳妇!”

    衲敏一脸委屈,“人家廉亲王爱若珍宝,咱们这些做哥哥嫂嫂的,也不能太过手人家屋里头的事儿吧?要叫我看,哪家锅碗瓢勺不磕碰的,谁家舌头不磨牙?还是那句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他们小两口,闹够了,还是亲热的。只是,八弟妹脾气硬,臣妾,也未必劝的动呢!就是那个察尔汗,也真是的,咱们八旗女子,多的是,咋就偏偏相中郭络罗氏?也就是他在蒙古,要不然,我非要问问他,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好,难道,咱家的姑娘,就不是顶尖儿的?”

    她这句话,本是调侃,转移刚才软语顶撞雍正的注意力。没想到,反而给雍正提了个醒:对呀,察尔汗也是个人才,若是能成为皇家的女婿,必然是一大助力。把公主格格嫁过去,不比叫他娶郭络罗氏强?谅他也不敢有什么不满意的!

    如此一想,郭络罗氏和离与否,似乎,也没那么紧迫了。

    十三跟雍正素来心意相通,雍正能想到的,十三片刻之后,也想通了。遂心情通畅,给衲敏施礼答谢,“如此,有劳嫂嫂了!”

    衲敏如坠雾里,摆手,“你也别谢我,我这几个月,都不大能管事儿呢!既然是弟弟和弟媳妇的事,不如,叫十三弟妹、十四弟妹和庄亲王弟妹都来,我们妯娌几个,好好劝劝八弟妹,也就是了。至于成不成,可不敢保证。”想了想,又故意意味深长地说给雍正听,“唉,这一会,这小两口可是有了隔阂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以前一样呢!”要是雍正真存了拆散他俩的心思,趁此机和离,对郭络罗氏,未必不是好事!至少,还能保个平安吧?

    衲敏看此地无事,觉得肚子饿了,就辞别銮驾,回北远山村去了。

    九州清宴内,雍正跟十三,翻出族谱,开始扒拉到了婚龄的公主格格们。

    要说这雍正朝也真是可怜,皇子数量和质量都不能跟康熙比,至于公主,更是少的不行。雍正唯一成年的女儿,如今坟头上的草都长了好几年,就是养女,两个七岁的小娃娃,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嫁给将近而立之年的察尔汗多尔济的,唯一一个快要成年的公主——淑慎公主,却是上了玉牒的和硕公主,要嫁给一个台吉,似乎有些委屈。至于宗亲之女,不是已经出嫁了,就是太小,闹了半天,竟然没有合适的。

    雍正合上族谱,叹息,“朕现在算是明白为何皇后每次都吵着要生个固伦公主,现在看来,朕的公主,实在是少的可怜啊!”都不够用的!

    十三则暗自庆幸:幸亏四格格年纪小,要不然,还真要和亲远嫁了。

    不提二人各自思量,衲敏一路往北走,一路思量,快到北远山村的时候,一拍手:天哪,这雍正,该不会要把哪个格格嫁给察尔汗多尔济吧?如今,年龄最合适的,可就剩淑慎了,这倒霉的娃,真要和亲蒙古了?又一想,就算指婚,也要过了康熙三年孝期再成亲。我就不信,到时候就没个什么变故!

    本着避免“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态度,衲敏回到北远山村,当即吩咐翠鸟:“传怡亲王福晋、恂郡王福晋、庄亲王福晋,下午来见本。”郭络罗氏啊,但愿,你能明白事理,别叫我们白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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