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下钱进来用眼角余光瞥辛夷位置,早空空荡荡。十米开外自然听得这边动静。

    “这臭小子,见了你都没表现,”耳畔生风,暗黑中,钱进来随身稍侧躲了过去,大汉不料挥了个空,愕然道:“哎哟,身形还不错。”

    “嘿嘿,谢谢夸奖,”钱进来本山野村夫,没规没矩,表扬统统收下,转而问顾之期:“王爷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该我问你,为何深夜在此吧?”顾之期的声线宛如冻冰里的铁块,又冰又硬。

    钱进来翻了个白眼,横竖他看不见,“为了保护王爷周全,在此练功,只有王爷健全,才能庇护我们这些府中小人物。”语气要多崇敬有多崇敬。

    顾之期默了片刻,方道:“我有件事要拜托你,若你做好,以后我便收你做心腹。”

    钱进来猛吸口气,夜间花草香气比白日浓郁些许,熏得他懵懵懂懂,为何不直接找月魄?

    “愣什么呢?还不快感恩戴德?”大汉似颇惋惜道,砂罐大小的手伸过来,顾之期挥袖拦住他,不动声色道:“你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么说吧,宫中有个与我生得很像的小太监死了,伤口极像月魄的武功。”

    钱进来脑袋里一通火花闪电,猛的想起雨夜那晚,月魄驱逐小太监,若收为己用,狸猫换太子这招,得多好用……

    莫非,王爷对月魄起疑心了?

    “至于顾府的人,忠心收院几十年的手叔都会背叛。他们本就不忠于我,自有门派归属,何况深宫也不是轻易进得来的、呵。”顾之期语速愈轻,末了挽起声冷笑,似乎嗤笑世人多么的趋利避害。

    月色婆娑,风正好,拨开层层叠叠的树影析出大汉线条粗糙的五官,钱进不禁奇道:“那这位是——”

    “俺叫南白洋,驻京部队中的高手。”汉子吐字浑醇,气息绵长,微微隆起太阳穴显示出精纯深厚的内功底子,:“像你这种小身板,俺能打十个!”一双鼓眼不屑的将钱进来从头溜到脚。

    钱进来忍住往他身上吐口水的冲动:“你又是为何故背叛驻京部队的?”

    “屁咧,俺没背叛,驻京部队本就是——”

    “白南洋,”顾之期断喝住他接下来的话,转而将目光投放到钱进来身上,郑重道:“知道的太多不见得是好事,钱进来,你只需要明晚代替我在侧殿床上躺着,就一晚,我保证只要没人发觉,绝不会有任何危险。事毕后,本王许诺,一定带你去见你亲生父亲。”

    心瞬间被吊起,空落落没个着处。夹叶红桃溪流上任意东西的船只,坐在船艄回眸对自己微笑的男子,眸中天光云影共徘徊。他说是自己的父亲。他交自己空手夺白刃。他亲手将自己交给寺庙花和尚抚养。他说过等自己长大后便前来相认……他说的,做的,从未履行诺言。

    他的存在就像是个梦,只有年幼时落在枕上泪冰凉透骨,记忆犹新,反复提醒自己这副血肉骨骼,是真实存在的……既然身为父亲后代,为何他连来照顾、探望的作为都没有?为何将自己当作猫猫狗狗抛弃寺庙了,为何?

    虽然很听到一个合理的说辞、借口啊……但,时至如今,什么说辞、借口,丁点儿意义都没有了!

    他无心、自己何必有义!

    钱进来重重靠在一株合欢树上,惊醒二三倦鸟,扑棱棱振翅飞起,散叶卷天,颓然道:“王爷,您这筹码我兴趣不是很大……”

    寒光乍起,顾之期抽出柄剑直指钱进来脖颈,凛冽剑光反射瞳孔。

    顾之期愤然道:“你忘了梨溶是被谁害死的吗?梨溶喜欢你这么个胆小怕事的男人,我这个哥哥都觉得丢脸!”

    钱进来心里藤蔓杂生。

    穿着顾之期薄裳,躺顾之期床上,长发覆面,背对朝外,装作入夜沉睡的样子。顾之期只消一句便将心打落谷底,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不是不明白顾之期巧言令色。梨溶实验药人在先,珍惜成功品为后、漫漫长路的相处与共,谅来也该感激自己不计前嫌的宽宏大量啊,怎的她动了小心思,自己便无缘无故背负上如此罪责?

    逝者为大,钱进来不愿斤斤计较,毕竟梨溶死前心心念念的将最后一粒药丸给自己,从此在他心底留下根刺——情逾千钧。那个傻丫头……与她相关的,还真无法拒绝。

    这是于情……于理,钱进来还是可以稍稍一丝丝儿的不爽吧?

    鲛绡宝罗帐拂面,似女孩子温柔冰凉的小手,遍绣洒珠银线,便是粒粒沾满血腥的小指甲,风起帐动,如坠云山幻海,犹立门口的月魄伶仃如皮影,尚且对屋中变故一无所知,不过随口打发去内务府领东西,钱进来便进屋与顾之期从从容容对调。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刻柱为莲,钱进来还从未住过这么好的房子,与辛夷相遇,福兮祸所伏、祸兮福相依。

    吱呀——一声牙酸般响起推窗声响,冒牌王爷警醒斜睇,透过小孔纱帐,月光碎如蝶,窗棂外站着名太监打扮的人,头发挽束带帽,身形纤细玲珑,只一双眉眼沉寂如浸墨,格外熟稔。

    辛夷!

    钱进来猛的坐起,摇得床架轻响,“王爷怎么了?”门外传来月魄诧异的关心,瞬间撕开钱进来紧张的心情,略微慌忙道:“没事儿,做了个噩梦。”

    娘娘腔恪尽职守不依不饶:“那您的病好些了吗?”

    为了今晚调换无意外,昨儿白天顾之期药哑了钱进来喉咙,装作偶感风寒早睡的模样,横竖就这一晚。倘若发生意外,隔了烟笼云罩的纱帘,任谁都看不清真假的情况下,尽管发火呵斥退下便是。

    “好多了,你也退下休息去吧。”钱进来故作镇定道

    “是……”

    冷冷清清走廊上响起脚步声空空荡荡,钱进来听着他离去舒了口气,夜风清冷,鼓起床幔露出真实一角,只见窗外人掌心向内,向自己招了招。

    钱进来下床趿鞋,薄带宽裳的涌到辛夷跟前,辛夷微微颌眼,抬头将件包裹丢到钱进来怀中:“快穿上,跟我走。”说罢转身离开,消失在如画框般的方形窗棂中。

    辛夷自然知道屋中的是自己?

    莫非今晚会有什么变故?这是肯定的,钱进来丁点儿不怀疑,否则顾之期为何让自己做人偶?

    ☆、出逃

    钱进来三下五除二换上新衣。葛布箭衣,白玉勾黑带,太监打扮。钱进来想好了,有辛夷带着总好过瓮中当鳖!手撑窗棂利落翻过,漫天树影婆娑,辛夷竟走去好远,匀称纤细的身子一半浸泡银色月辉中一半消失树影。真是冷漠啊,钱进来踮起脚尖不做声响的狂奔追去,越来越近,辛夷却不再继续走了,似乎在等待。

    “郡主大人,你这是要带我私奔去哪儿?”钱进来贼眉鼠眼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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