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口气,不知道自己是逃过一劫呢,还是不小心跳进老虎坑里了?

    如果她能够和李旦一样聪明就好了,他数次被卷入朝堂纷争,总能全身而退,肯定不单单是运气好。

    想到这,裴英娘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逡巡,最后停留在前方一匹神骏高大的黑鬃马上。

    马上之人面如冠玉,眉峰轻皱,表情冷而硬,像一块没有经过打磨的玉石,棱角分明。

    一点都看不出恭谨柔和来。

    日后谦和儒雅的相王李旦,现在只是一个略显青涩、直来直去的少年郎。

    也许他留在史书上的美名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种自保方式,他生来就是天潢贵胄,本该如此傲慢尊贵。

    裴英娘不知道武皇后准备怎么处置自己,但她明白,一旦踏入深宫,她也会不知不觉卷入尔虞我诈的宫廷纷争当中。

    或许,只有向李旦靠拢,学会他的审时度势,她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影看,马背上的李旦霍然回头。

    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娃娃堆着一脸笑,坐在二轮车中仰望着他,眼神亮晶晶的。

    大眼睛,弯月眉,束发的石榴红丝绦垂在耳边,衬得肌肤如凝脂一般,雪白娇嫩。

    让李旦不由得想起前天在宫宴上刚吃过的一道玉露团,又香又甜,玉雪可爱。

    他收回目光,轻拢缰绳,母亲为什么要把裴家小娘子带进宫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完结,~~~~(&gt_&lt)~~~~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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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 朝中官员和民间百姓便以“天帝”、“天后”称呼二位圣人。

    因高宗李治衰弱多病、秉性懦弱,武皇后垂帘参政, 逐渐大权在握。

    武皇后精明强干,机智敏捷,命人编纂上千卷各类书籍, 著《列女传》、《乐书》、《臣轨》,大兴科举,提拔寒门文士,在民间的声望越来越响亮。

    腊月二十五, 长安, 金城坊西北角, 裴宅。

    日暮西垂, 寒风凛冽。庭前几株劲瘦的枯木在稀稀落落的雪中撑开虬曲的枝干,最干净的雪白,衬着最疏狂的墨黑,凭添几分诗情画意。

    雪花飘入长廊, 扑在脸上,化成冷冰冰的水珠,像淌了一脸泪。

    裴英娘时不时伸手去抹,一张粉嫩的小脸蛋,被雪花弄得湿乎乎、黏答答的。

    她躬腰缩肩,一手攥着高齿木屐,一手提着六破红绿间色裙, 小心翼翼穿过花园的回廊。锦袜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凉意透过柔软的丝帛,钻进脚心。

    她冷得直打哆嗦,目光越过高高的围墙和宅邸之外更高的坊墙,眺望着远处义宁坊的方向。

    西域来的胡人大多选择在长安西部居住,义宁坊是长安最西边的里坊,自然而然成为胡人们的聚居地。

    义宁坊里的胡人多,因此那里修建有始建于贞观年间的波斯胡寺,有胡商信奉的火袄教举办塞袄会的袄祠,有摩尼教的教徒,有皈依犹太教的可萨人,有数不清的高鼻深目、络腮胡子的胡商,有妖娆妩媚、雪肤碧眼的胡姬。

    据说,裴英娘的生母褚氏现今住在义宁坊中。

    雪落无声,寂静中,隔壁院子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剧烈响声。

    裴英娘回过神来,垫起脚探出长廊,看到几根翠绿色的长竹竿在风中摇摆,每根竹竿顶上系着一面色彩鲜明的幡旗。

    那是幡子,佛经上说能够避苦难,得福德。每年大年初一,长安家家户户都会立起幡子,为家中年幼的女郎、小郎君消灾祈福,祈求长命百岁。

    裴家的幡子却不是为十七娘裴英娘竖的。

    再过几日就是新年,婢女们在试竹竿的长度合不合适,郎君裴拾遗上朝前特意吩咐,要为十郎和十二娘竖幡子,她们不敢怠慢。

    裴英娘遥望着幡子上繁复的花纹,十分羡慕。

    上辈子她父母早逝,从小在各个亲戚家辗转长大,没有享受过被父母疼爱宠溺的滋味。

    这一世成为裴家十七娘,本以为能够弥补这点缺憾,没想到却摊上一个严厉冷淡的阿耶,长到如今八岁,她从没得过裴拾遗的好脸色。

    倒是她那对血缘上不知拐了多少道弯的从兄和从姐,被裴拾遗当成眼珠子一样珍视。

    裴十郎和裴十二娘虽然是寄人篱下,但一应吃穿用度,比正经的裴家嫡女裴英娘好多了,兄妹俩住着裴府最宽敞的院子,使唤着最多的使女僮仆,穿最好看的衣裳,吃最精致的事物。

    要不是深知裴拾遗个性迂腐,裴英娘真的要怀疑从姐和从兄的生母是不是和他有什么牵扯。

    “十七娘,娘子唤你呢!”

    婢女半夏急匆匆追上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娘子护着您,您怕什么?”

    裴英娘连忙捂她的嘴,“别嚷嚷,我把十兄的脑壳砸破了,阿耶会打死我的!”

    裴英娘把从兄裴十郎给打了,原因很简单,裴十郎故意砸了她的鸭花汤饼。

    一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面片汤,撒了芫荽和细葱,汤底是乳白色的羊肉汤,面片是玲珑可爱的鸭子形状,她还没吃上一口呢,就被裴十郎给摔了。

    当着她的面,砸她的饭碗,是可忍,孰不可忍!

    新仇加上旧恨,裴英娘忍无可忍,随手抓起一颗小石子,往裴十郎跑远的方向砸。

    本来只是想撒气的,结果裴十郎偏偏好死不死,非要停下来回头朝她做鬼脸。

    金风玉露一相逢,裴十郎的额头上顿时多出一个坑,被石子蹭破一大块油皮。

    裴十郎身娇肉贵,当场哭得惊天地、泣鬼神,躺在地上干嚎。

    听到吵嚷声赶过来的裴十二娘见状,说裴英娘心思歹毒,想打死她的哥哥:“你等着,等叔父下衙回来,我马上去叔父跟前说理,让叔父好好教训你一顿!”

    裴英娘平时谨小慎微,什么都没做,裴拾遗就看她不顺眼,现在她把宝贝疙瘩裴十郎打了,可想而知裴拾遗会怎么对待她。

    所以她要趁着裴拾遗还没回家、城中坊门还没关闭的时候,逃到义宁坊去,找她的生母褚氏。

    褚氏和裴拾遗从小青梅竹马、耳鬓厮磨,本是一对恩爱眷侣。多年前因为家族之间的纷争,褚氏提出和离,裴拾遗碍于面子,不肯答应。

    褚氏一不做二不休,翻出一把匕首,架在裴拾遗的脖子上,逼迫裴拾遗写下《放妻书》。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拿到《放妻书》后,褚氏收拾嫁妆,飘然离去。

    几个月后,她把襁褓中的裴英娘送到裴家门口,留下一句“此乃你裴氏女”后,再次消失。

    裴拾遗对褚氏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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