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开口道:“临泽。”

    “嗯?”

    “我们该走了。”

    不知为何,他听着这句话的语气感到非常不对劲,想要问,却只觉得颈侧被狠狠一击,还不及发出一个音,便陷入了昏迷。

    许延脸色沉冷,把男人打横抱起,向河边漆黑的一角走去,那里停着一辆车马,等候的周垣探出身,警惕地向四周张望,让对方上来,放下帘布道:“趁着夜赶紧出城。”

    许延把失去意识的男人放平在毛毡上,周垣取出一排细针,小心地扎进对方的穴位,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满头是汗,“他身体里的子蛊已经死了,我彻底封住他的五感,暂时是不会醒过了。”

    “那到时候他会醒吗?”许延道。

    “可能会醒,可能永远也不会醒了,你也知道的这事的风险有多大,我只能保证陛下不会受毒素侵蚀而死,用药保住他的身体,不然以他现在的状况,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周垣拍了拍对方的肩,“现在只能祈祷北边有咱们要的东西,毕竟佛罗散是北娆所出。”

    许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走吧。”

    马车压过潮湿的土地,淌在夜色朝城外而去。

    第81章 北地

    深夜里一盏盏灯火接连亮起, 宫人们焦急地乱成了一锅粥,巡守的侍卫们持着火把四处搜索,再有统领急急传令封闭城门, 但已经太晚了。

    季函彻夜不眠坐在阁中处理堆积的奏折, 下属来通报皇帝和六公子都不见了,他带着两个黑眼眶僵住, 有种回到了当初皇帝失踪的混乱感,以谢临泽如今的状况, 只可能是季六带走了他。

    季函简直不敢置信对方居然能抛下一切, 说走就走, 把朝野上下当成一场玩笑。

    他跟着下属来到空荡荡的太玄殿,僵立片刻才摆摆手,吩咐道:“把派出去的人唤回来, 依然按原先一样各司其职。”

    手下迟疑不定:“可大人,那些朝臣怎么交待?”

    “还是那个由头,陛下重病不起正在休养。”

    ——

    远离锦绣繁华的京城千里之外,北地早已落下雪, 王都重邯的街道上暮气沉沉,少有行人,两边是黑岩所垒砌的屋舍, 森严厚重,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寒冰,卷着碎雪的风呜咽而至。左贤王的府邸里跑出来一个小厮,跑到街尾去赊账买了一个红薯, 贩卖烤红薯的老头子把烤炉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冒了出来,白雾腾腾。

    苍发老人套着破旧的棉布手套,取出红薯递给对方,“听说左贤王府里的死了一个小妾?下葬了没有?”

    “呔别提了!”说到这事,小厮颇为嫌弃地压低了声音,“咱们那位老爷可惜银子了,自家婆娘死了也就草草找了个棺材铺入敛,这不,人伙计还在咱们府上呢。”

    “的确太不成体统,不过大户人家都嫌丧礼晦气。”老人一叹。

    “嘶,真烫!”小厮用袖袍捧着红薯,“不说了,府里还有一堆活要忙,你可记得不要乱说啊,不然大人非得扒了我的皮!”

    老人笑了两声,“嘿你就放心吧。”

    小厮匆匆回了府,将小门掩上。

    寒冬昼短夜长,时辰还早,天色却早早暗了下来,书房里点了盏蜡烛,照亮了翘头案,左贤王费连枢翻查着卷宗,提起狼毫在信纸书写,感觉到背脊有些凉意,便偏头看了一眼炉子,里面烧得一片红彤彤,火星正旺。

    他生得毛发浓密,宽下颌满是微卷的胡子,鼻头粗大,双眼周围有些纹路褶皱,粗犷的长眉压低了便显得不怒自威,已是年过半百,他收回视线正欲重新看向卷宗,眼角却发现窗前椅子边有一道影子。

    这让费连枢不由倏地一惊,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子无声无息地进了屋,顿时抽出一旁的弯刀,冷冷地警惕道:“是谁?”

    那一道漆黑轮廓,不紧不慢地从高架上拿下一支蜡烛,如乐器轻轻相击的男声在屋中响起:“费连大人伏案劳神,怎么舍得只点一支蜡烛?”

    来人取了火折子,手中烛火亮起,照亮了他朗月清辉般的面容。

    费连枢眯起眼睛,“大昭国师怎么有闲情逸致跑到我这里来?”

    青辞在椅子上坐下,“许久不见甚为挂念,不知费连大人近来安好否?”

    费连枢嗤笑一声,“老夫可不用你这两面三刀的家伙挂念,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看来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费连大人还没有忘记令弟之亡。”青辞微微一挑眉梢,“杀了他的人可不是我,只怪你们没能控制住佛罗散。”

    “当初我早该你还是个小崽子时就杀了你,要不是你巧言令色蒙骗于老夫,岂能让你引来狗皇帝的人马到铁牢救走那人!”他紧紧握着一柄锋利弯刀,手背上青筋跳动。

    相比之下,青辞手无寸铁依然风轻云淡,自若地道:“费连大人哪里话,这么些年给你的弥补还少吗?你若是杀了我,少了与袁轩峰的交易,还能坐稳今日的位置吗?”

    费连枢稍稍压下火气,“听你这话倒把自己处于互惠互利的商贾位置,老夫不知你如今还有什么本钱出现在这里,别以为老夫我不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

    “京城的事我都不担心,费连大人倒替我担心上了?”青辞淡淡一笑,“我自有法子收拾妥当。”

    “什么法子能处理你的败局?”费连枢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难不成是暄和皇帝身上的佛罗散已经……”

    烛火拂动,窗下而坐的男人淡声道:“看起来你心里已有定论,我此番前来,是让你出动人手来找一个人。”

    “北娆有什么人值得你亲自出面?”

    “一个叫做许延的昭人,他身边可能带了……”青辞目光微微一动,“带了一具尸体。”

    费连枢冷冷一笑,“你凭什么觉得老夫会帮你?”

    青辞站起身,望向案几上的书信,反问道:“费连大人,你在写什么?”

    费连枢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回身用卷宗盖在书信上。

    “你做的很多事情都是瞒着你的王上所为吧?”青辞的声音温和。

    “你在威胁老夫?”费连枢抬起弯刀。

    “在下岂敢,只不过是请你为人处事谨慎一些。”他堪称文质彬彬地一颔首,“待找到两人交给我,在下便将因为佛罗散一事,被先帝带走调查的令弟遗体,送还于你。”

    费连枢一直视弟葬身昭土为耻,若是能拿回来出这点儿小力自然不算什么,他思虑一番,暂且放下忌惮,“你当真能带回他的遗体?”

    “费尽大人尽可放心。”

    费连枢看对方向门外走去,便道:“你会在北娆待多久?”

    青辞含笑摇了摇头,他打开门,风雪哗地涌进门,扬起了他的衣袂,“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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