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去见他?”

    丽姬:“看他就烦。废物蠢货,就知道念经,念经就能阻止你全家死绝了吗?”

    我真没料到我这位表姐是这样一个风格。

    丽姬:“现在的皇储是你吧?祖父怎么样,还好吗?”

    我:“身体还好,只是糊涂。”

    丽姬:“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去你的住处。”

    我:“……我住大执剑官那里。”

    她用奇异的目光看着我。

    丽姬:“那里不行,教廷的地盘都不行。”

    我:“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你跟我来吧。”

    我们到了艾琳宫的议事厅。

    到了地方,我终于开口问她那个我憋了一路的问题:“我以为你们这些神职人员,都是像文森那样——至少也很虔信。可我看你,似乎不是这样?”

    丽姬:“别拿我跟那个蠢货相提并论。我宣誓修道,是因为我作为一个女人,这是唯一合法的游历世界的方式。那些狗屁教义,我半个字都不信。”

    听她说话,可真痛快。

    丽姬:“你知道我这次去北地是干什么吗?”

    我:“云游世界?”

    她白我一眼:“我可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蠢货。为父报仇这种事情,本来应该儿子干的,谁让我爸的儿子不中用呢?”

    我:“你想报仇,去北地干吗?去习武了吗?”

    她从斗篷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卷轴递给我。

    “你看看这个。”

    我把它展开。

    “落日余晖照耀河谷,

    黑森林中群鸦聚集,

    滚滚黑云笼罩大地,

    ……”

    我问她:“这什么玩意儿,诗吗?”

    还是那种写得挺蹩脚的诗。

    丽姬:“一个流传于北地的民间故事。你继续看。”

    这似诗非诗的东西虽然写得啰里啰嗦夹缠不清,但好在语言浅白,我没费什么劲就看懂了。

    大意就是,黑森林的伯爵是个好领主,一大家子人关系和睦生活幸福。有一天伯爵林中围猎射伤了森林深处的女巫,女巫发誓要报复他。她第一次变作美女,第二次变作富商,以美色和金钱引诱伯爵,但正直高贵的伯爵拒绝了诱惑;第三次她变作受伤的白兔,被善良的伯爵夫人救回卧房,女巫趁机咬了伯爵的手指,取到了他的血,对他布下诅咒:

    “你的姓氏是刀,

    你的血液是毒。

    祝你健康又长寿,

    得享无边无际的痛苦。”

    女巫布下诅咒之后就死掉了。伯爵夫妇健康长寿,但他们的孩子却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他们后来又生了三个孩子,却一个都没养大。最后他们生了一个女儿,伯爵想到女巫的诅咒,把她送给自己的好友抚养,让她继承好友的姓氏;果然这个女孩儿活了下来,却越长越像那个女巫。

    我看完这个荒诞不经的民间故事,明白了丽姬的意思。

    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我:“你相信这个?你真的觉得皇室是被诅咒了?”

    丽姬:“我不信,但我必须得亲自去北地看看。你看到这个故事什么感觉?姓氏是刀,血液是毒,所有后代都死了,只有改姓的能活下来!”

    丽姬:“皇帝陛下的所有后代,活下来的就只有放弃了世俗姓氏的我和文森,还有不随他姓的你!”

    我:“……怪不得他们要我改姓。”

    丽姬:“谁要你改姓?是不是乌尔斯?”

    我看着她湛蓝色的眼睛。

    和我母亲的很像,加洛林家的人都有这么一双蓝眼睛。

    乌尔斯是北地的大领主,故事中的女巫是北地的女巫。

    萨特说:小心乌尔斯。

    乌尔斯力劝我改姓,一直强势的布雷却对此不太执着。

    我一边觉得什么诅咒什么女巫的实在太荒唐,一边又忍不住一遍一遍地回忆那个故事,每想一遍,血液都要凉上一截。

    我:“可是……可是,他就算把皇室的人都咒死了,皇位也轮不到他坐。”

    是的,还有个动机问题。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没有理由啊。

    丽姬:“争权夺利的事情是你该考虑的,不是我要考虑的。我在北地见过村民们说的女巫。红色眼珠、掌握着某种沟通自然的神秘力量……我只能说,如果你也亲眼见过她们,就不会觉得那个故事有多荒唐了。”

    红色眼珠。

    我跌坐在议事厅的椅子上,感到一阵阵绝望的窒息。

    第10章

    我的三观的都有点不好了。

    之前我也没少说什么诅咒诅咒的,其实都是说出去唬人的,我自己并不当真。我活了二十几年,从没见识过这种超自然的事情,更加谈不上相信。

    但丽姬说,你没见过,那就是不存在吗?你孤陋寡闻就算了,至少要对未知保持敬畏。

    我看丽姬不像是个神神叨叨的失心疯,相反,她看上去聪明又理智。

    丽姬:“你不要觉得,我出家修了道,就是个满脑子神秘主义的神棍了。至少教廷是承认这些女巫是有些神通的,不然为什么一直捕杀女巫呢?”

    我心中一动:“所以,教廷是要把女巫都赶尽杀绝,不会——比如,不会收养女巫的儿子的吧?”

    她斜睨我:“你听说那个传言了?有关大执剑官的那个?”

    她断然道:“那是无稽之谈。女巫不会结婚、不能生育,我没见哪个女巫是有儿子的。”

    我几乎想用她的原话怼回去:你没见过,那就是不存在的吗?

    但我没有,我近乎一厢情愿地立刻相信了她。

    女巫不能生育,这世上没有谁是女巫的儿子。

    想想也是,教廷收养了女巫的儿子,还授他以圣职高位,这样的事情,想想也太荒唐了。

    我心里真是有点过意不去。明明我亲口对乔斐说过,如果我在世上还有一个相信的人,那就是他;结果我居然这么容易就对他起疑心了,实在是太不应该。

    我就像那些在外面偷了腥就要心虚地给家里的夫人买漂亮首饰的男人,捧了一束红艳艳的玫瑰去见乔斐。

    他盯着那束花看了许久,神情非常微妙。

    乔斐:“你送我玫瑰——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喜欢你的意思。”

    乔斐:“哦,难道不是把你自己送给我的意思吗?”

    我把花甩到他脸上。

    他敏捷地把玫瑰抱住:“好的好的,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他看着我,眼光温柔:“我以为你这几天心情并不好。”

    我闷闷道:“不好。事情没有一点点进展,反而陷入僵局了。”

    乔斐:“你要耐心。优秀的猎手可以潜伏在草丛中一天一夜,在一击必杀之前,一动都不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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