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原渝六点左右就到家了,今天却特别晚,过了七点仍未见到他的身影。

    原贞今天前来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和自家弟弟谈谈,见不着人她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连拨了数通电话,都无人接听,改用暮生的手机拨出,也是同样的状况。

    最后原贞实在等得不耐烦,只能打道回府,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他再考虑下,不要糊涂一时,后悔一世。

    韦暮生表面上敷衍答应,也没把姑妈的话往心上放。

    目送姑妈开车离去,韦暮生方才上楼。刚走到自家所在的楼层楼梯口,一道黑影忽地朝他这里扑过来,韦暮生没多想,条件反地侧身闪开。

    “唉哟喂!”

    黑影发出一声惨叫,声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韦暮生万般无奈,旋身将摔趴在地上很是狼狈又很委屈的养父捞起。原渝整个人站不稳,脚一软,瘫在他怀中,还顺势搂住了他的脖颈。

    察觉到原渝的身子微微颤抖,韦暮生不禁蹙起眉头,油然生出几分心疼,搂紧怀里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暮生,爸爸肚子好饿,脚好酸……”

    “……”

    害他白担心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会一直在走廊上徘徊吧?

    “晚餐前就回来了。”原渝饿得有气无力,虚弱地回答。“结果在楼下看到那女魔头的车,爸爸只好躲在另一边的楼梯口,等她离开。

    暮生,咱们得赶紧搬家,此地不宜久留。原贞这个恐怖分子怎么会找到咱俩爱的小窝,她今天来…唉哟,肚疼!”

    韦暮生听原渝这一喊,随即将人抱起,朝自家走去。

    “先吃饭吧,你饿过头了。”

    “暮生,爸爸没力气拿筷子和碗,等下你来喂爸爸。”

    什么叫‘得寸进尺’,就是原渝此时此刻的此种言行举止。

    韦暮生没吭声,再次自问为什么当初会喜欢上这个笑得很猥琐又厚颜无耻的男人。

    原渝饿极了,吃得狼吞虎咽,一边担心着儿子兼情人被母夜叉洗脑,喉咙里卡着饭粒还硬要蹦出些话来,不幸噎到呛着。

    “咳咳咳……”

    韦暮生递过一杯水,从原渝的表情和眼神猜测他准备问起姑妈来家里的事。

    “其实,早在你装修这屋子的那阵子,姑妈就已经知道我们的新住址。”

    原渝圆睁着他的小眼睛,很心惊,很胆颤。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脑中思绪千回百转,其实也就想着是要搬家呢,还是要搬家呢,还是要搬家呢,归结底也就一件事。

    原渝很快就做出一个明智且伟大的决定——搬家。

    “另外,我向姑妈坦承我们两个的关系了。”

    暮生说得轻松,可原渝听得惊惧。

    死定了,这下真的死定了,他不被原贞扒去层皮才怪。

    原渝迅速吞完剩下的几口饭,顾不上听暮生细说,起身在屋子里巡视一番,先把门窗关得严实,接着打开衣橱书橱碗橱的门查看里面情况,甚至朝床铺底下探头探脑。

    “姑妈不会躲在床底。”

    韦暮生在原渝身后翻了个白眼。“更不会在抽屉里。”

    “暮生,你不清楚那女人有多恐怖,神出鬼没啊。爸爸是在找她有没在咱家安装窃听器或监视器,不然怎么能随时掌握我们的行踪?”

    看来,是他低估了原渝的智商和姑妈的行动力。

    韦暮生盯着瞎忙活的养父的背影,下午与姑妈交谈的内容又浮现出脑中,令他有些在意。

    “你今早去了哪里?没去上班?”

    原渝正忙着东瞅西瞅,翻箱倒柜掀被子,随口应他。

    “到处逛逛。”

    “去哪里逛?和那个女人一起?”

    原渝的身形明显一僵,非常慢动作地调转脑袋,看向他。

    要不是一小时前收到叶振的短信,他恐怕还会继续被蒙在鼓里,不晓得原渝擅作主张、背着他与‘她’见面交谈。

    他始终无法安心。

    担心着原渝会心软,帮那女人劝他离开。也不喜欢原渝事先未对他交代去向,就不见踪影,即使仅是半天的分离时间。

    韦暮生很清楚,真正离不开的人是他自己。

    一旦放开这浮木,他便会溺毙。于是,必须紧抓着不放。

    原渝见儿子一瞬不瞬盯着他,那样子怪严肃、怪可怕的,心想暮生该不会生气了吧。难道……

    “暮生,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旧情人!?”

    ‘旧情人’?

    韦暮生微愣,转瞬便了然这指代的是何人。再瞧原渝那一脸显而易见的妒意,他心中的某处慢慢变得柔软,口的抑郁消散一空。

    一把将原渝拉近,韦暮生紧紧搂住这个一向让他又恼又无奈的男人,一字一句吐出心里话。

    “原渝,我不会…也不想离开你,一辈子。”

    他说得坚定异常,连他自己也很意外。隐约察觉到怀里的人蓦地安静下来,毫无动静,持续了一会儿时间。在他焦急地等待回应之际,忽然听到闷闷的、比当年更加难听的歌声。

    “世上只有爸爸好。有爸的孩子像块宝。离开爸爸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这歌唱得很煞风景。

    还好他已经习惯。

    也习惯了,这人傻傻却自以为贼兮兮的窃笑。

    还有…原渝的怀抱。

    和当初一样的触感,极其温暖的,情感上却比那时更加复杂。

    原渝终究兑现了最初的诺言。尽管这个男人并不是负责的养父,也在许久以后才学会洗衣做饭,但,他确实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

    一个既有亲情,又有爱情的家。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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