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良久,梁王轻笑了起来,季妘小十四的姑娘,这时眉眼露着愁,就好似听着仙宫乐曲,走近了却发现一稚子孩童拨琴弄弦一样,这也忒的不应景了。

    季妘不知梁王为何发笑,一脸茫然,直到梁王一巴掌拍在她的额上,皮肉之上传来些痛感,这才露了恼怒。

    女子白皙的肌肤十分柔嫩,只这轻轻一拍,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不免显了微红,配上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恼怒模样……

    梁王点点头,笑意渐深,心道这才像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季妘见梁王笑的更欢,心头恼意就更重,即便你是位高权重、杀人不眨眼的王爷也不该如此戏弄人,简直气煞人也!

    这小姑娘猫儿似的就要张牙舞爪的扑过来,梁王合该知晓适可而止,咳嗽两声,沉了脸装作正经的模样,“你父母该是不知你回来了吧!”

    季妘的恼怒就像是一簇火苗遇着了水,颤巍巍的就要熄灭,却又不甘心熄灭,瞧着男子冷漠的样子,丝毫不见方才的柔和,季妘一时竟拿不准梁王究竟是转移话题,还是真的说起事来。

    最后,心头燃起的小火苗终究灭了去,季妘无可奈何,再一次见识到了梁王的喜怒无常,只道是下次定要躲得远远的。

    皇宫大内,乾真殿,向淑妃亲自扶了文景帝到桌案旁坐下。说来也是奇怪,原本瞧着没有精气神儿的文景帝,现在若有第三人在乾真殿,定会发现,文景帝看着与数月前健康时候的模样一般无二。

    “皇上,您该为琛儿想想了,您瞧,琛儿现在还没有纳正妃进门呢!”向淑妃走到桌案旁,添了清水,仔细的研磨起墨锭来,嘴里一派温柔,似是闲话家常。

    而文景帝坐下后,那双眼睛也不忘朝着向淑妃那方看去,仪表神态俱是不错,只眼神儿分明是呆滞的,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向淑妃说得对。

    向淑妃笑了笑,半晌,用狼毫笔蘸了磨好的墨汁,放到文景帝手里,用手握了握文景帝拿着狼毫笔的右手,道,“皇上,您可得握紧了,琛儿和兵部尚书家的亲事,还得您亲自下旨赐婚呢!”

    狼毫笔笔尖上的墨汁十分均匀,下面是一卷空白的圣旨,文景帝动作顿了顿,眼底似乎有些挣扎,转瞬间闻到鼻尖香气,又是迷茫一片,下笔起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尚书之女方毓,端庄淑睿,知书达理,性行温良,柔嘉淑顺。朕躬闻之甚悦,特,赐婚于朕之四子为皇子正妃,由礼部并钦天监共同操礼,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陈皇后回了中宫不久,就闻前朝文景帝下旨赐婚,而那圣旨已经由传旨太监带了出宫,直奔兵部尚书方府之上,片刻不停,拦之不及。

    “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陈皇后几乎乱了心神,皇上究竟怎么了,怎么就赐了萧琛瑞兵部尚书家的亲事,这不是明摆着要捧起四皇子和太子打擂台么?怎么会这样?难道,易储?

    “娘娘别急,别急。”王嬷嬷在旁看着陈皇后无头无脑、团团转的模样,劝了两句,“这时候娘娘更应该镇静啊!”

    “镇静、镇静……”陈皇后念了两句,陡然发了怒,“这叫本宫如何镇静,皇上越来越看重向氏母子,他是要做什么?做什么?”

    脚边蝼蚁一步登天,且现在和她分庭抗礼,陈皇后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她想过和她作对的人,可以是贤、德、惠任何一妃,却万万没想到养了个小宠,偏偏是条毒蛇,转瞬间狠狠咬了她一口,痛,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向淑妃怎么敢?怎么敢?

    “当初是本宫一手提拔了她,也是本宫将她捧到了四妃之首的位置,贱人。”陈皇后摔了东西,气得发抖。

    “娘娘。”王嬷嬷心头叹息,扶了陈皇后坐下,其实她也看出了些不对的苗头,皇上似乎有些怪异,只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嬷嬷,你说。”陈皇后抓了王嬷嬷的手,捏得有些紧,“皇上是不是、是不是想易储?”

    “娘娘!”王嬷嬷高声道了句,“慎言。”

    这些年都是王嬷嬷在陈皇后身边出谋划策,倒让陈皇后的眼界越发窄了,易储能是乱说的?到底是帝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岂能随意揣测,还这般口无遮拦的说出来,殊不知隔墙有耳的道理。

    陈皇后被王嬷嬷这么一喊,也是知道自己心思太过流于表面,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然镇静了两分。

    “本宫要见陈夫人。”她道。

    第60章 第六十章:风起

    文景帝病了,明里暗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毕竟当今的年纪大了,一不小心也就……

    只是这人才刚刚醒了,文景帝就像是迫不及待一样给四皇子结了兵部尚书方家的亲事,教人摸不透其心思。

    陈夫人,也就是当朝皇后嫡亲哥哥的正妻,前脚听了四皇子被赐婚的消息,后脚就是宫里做皇后娘娘的小姑子召见,她不敢怠慢,只心里狠狠叹气。

    皇后她,太露痕迹了。

    太子是当今一手教养长大的,自小依着储君的标准来要求,不说有他陈家和季家做后盾,就单单太子身边随便几个附庸世家也比四皇子那地位卑贱的母族要强。

    试问,宫婢出身的向淑妃能有多少根基?向氏也能算个门庭?

    不过,任凭陈夫人心头再如何抱怨皇后,道她不该在这风尖浪口的时候和娘家人接触过密,可真轮到皇后的谕令下来了,陈夫人还是要规整了仪容,往皇宫里去,只心里暗道见了面之后定是要好好劝劝皇后。

    宫里的事季妘是不甚清楚的,但也是一早就起了身,如今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提醒了皇后去提防向氏母子,将江慎之送去了宫内为太子办事,现下就连梁王应当都不会再相助萧琛瑞了,季妘实在想不出,她还能做什么?

    是了,季妘脸色不自然了一瞬,她望向西暖阁的方向,她那个死去的庶长姐,不仅是梁王,她也想知道,季嫦究竟是怎么死的。不管是阴差阳错还是有心为之,季妘着实明着暗着被梁王帮过许多次,即便不是为报恩,就是为化解梁王与季家的仇恨,季妘都该去寻求一个真相。

    可没等季妘去仔细问问梁王关于季嫦之死的真相时,玉林急匆匆的跑过来,说四皇子侧妃何月莹来了,而且是浩浩荡荡的来了。

    何月莹一直还幻想着季家能把她这个皇子侧妃看得重一点儿,于她来说,有一个如季家这般的娘家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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