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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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秋来,只有进山狩猎或是孝期守丧的村民会暂来歇息。

    这庙也不知还残余着甚神威,小胖墩走到门口就不再进去了,只抻长手推着骆攸宁,催他进去。

    骆攸宁也没犹豫,毕竟那恶鬼不知什么时候会折回来找他,也许在里面能暂避到天亮。

    庙门被小胖墩吭哧吭哧拉上了,骆攸宁站在门边的雕花木窗间瞅它,它肃着张脸蹲坐在庙门口像尊正儿八经的小门神。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虞秉文。

    他下意识想拍张照存给乔荆看看,可镜头里有雕花窗影,有月下石阶,却必然摄不来鬼魂的模样。

    人鬼殊途,他只想当不知道。

    铲子拨开层层厚土刚碰到榕树根须,不到多时就露出一具散乱的尸骨。

    埋尸的人显然仓促,一裹白布就算了事。

    现在白布已腐朽碎烂,留得白骨滚在

    泥水湿土里,在盈盈月光之下泛着黑浊。

    乔荆抬脚拨开散乱在上的四肢骨,意外见着把锈迹斑斑斧头,这将它杀死的凶器以奇怪的方式卡在躯干骨间。

    他弯腰想去拔那柄斧头。

    可不等他伸手,斜处的昏昏林木间不期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

    “乔荆!”

    声音是那么熟悉又似乎夹杂着几分陌生。

    他循声望去,就看见距离最近的那棵大树后面蓦然多出个高大的身影。

    残月依稀能照出他俊朗的眉目,深色的西装笔挺仍是他下葬前穿得那身。

    那是虞秉文。

    骆攸宁的爱人,他的……友人。

    第四十九章

    月光柔和了他死后的苍白,让他看起来还如生前那般,仿佛随时会走过来给他久别的友人一个温暖的拥抱。

    乔荆目不转睛望着他,哪怕这只是他过度臆想中的一抹幻影,也足够他提取温暖以后度过严寒。

    虞秉文真向他走了几步,可又似畏惧般停驻在树下,“没用的,乔荆,”他眼含忧伤,面带痛苦,表情怪异地哀声哽咽,“宁宁已经……他已经死了。”

    乔荆看了他片刻,又低头看了看那具尸骨,他轻轻道:“那我更该替他报仇。”

    “冤有头债有主,你何必搅和进来?”这个虞秉文看起来少了几分灵性,神色木讷,言辞却总试图强装情深,他的喉间不时发出古怪的哽咽声,吞吞吐吐半天,才道,“宁宁已经死了,我不希望你再出事。”

    乔荆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为什么现在才肯出来?你知不知道他一直在想你。”

    “可我不想他,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我恨他。”树下的人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死,更不会连自己的家都不敢回。”

    乔荆问他:“你难道不是为他而死的?”

    虞秉文冷笑了声,“那只是一个意外。”

    “你还记得你出事前给我打的那个电话么?”乔荆也不揪着话,转而道:“你问我愿不愿意替你守着他。你说你觉得我俩更适合,他喜欢我,我对他也有好感,而你,不过是个被我们迷惑了性向的路人,现在迷途知返,打算回到人生正轨,结婚生子。”

    虞秉文神色阴冷,瞪着他。

    “你说,没有你,我们会过得更好。”乔荆道,“这样的他,是你装得来的么?”

    树下的人发出一声怒嚎,惨白面孔如摔落的瓷器般倏然绽出无数鲜红裂痕,整个人在顷刻间随着裂痕分崩离析,转瞬消散在了树影之中。

    乔荆一脚踩在那具尸骨之上,躬身握住它躯干骨间的斧柄刚使力拔出,脚下的尸骨刹那竟生出了块块血肉,眨眼间已一寸寸覆满全身,变成一个匍匐在地的黑影。

    黑影徐徐凝实出人样,那人抬手扶住脖颈上摇摇欲坠的脑袋,朝着他抬起头,露出一张骆攸宁的脸孔。

    一道血痕蜿蜒绕过它的颈间,源源不绝的血水湿漉了它半身。

    握着斧柄的手一瞬间颤抖了几下,沉重的斧头险些从手掌间滑脱。

    它痛苦地看着乔荆,张嘴哭嚎:“乔荆,我好痛,我受够了。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

    “你又错了”,乔荆冷冷俯视着他,“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下跪求人。”

    乔荆抬起斧头,那人面露惊惧,四肢着地仓皇欲逃,可比他更快的仍是下落的斧头。

    沉重的斧刃便是爬满斑驳锈迹,也足够砍碎那灵魂里的恶臭。

    原就散落的尸骨霎时断成块块骨节、碎成抔抔齑粉,恶鬼的背后也不过是一具朽烂的白骨。

    一旁失魂落魄的男人不知何时恢复了神智,他的小女儿不见了踪迹,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他的肩膀那么消瘦,岁月在他身上镌刻满了沧桑,可痛哭之后他依然得站起来去扛他的家。

    乔荆转头看他,他两步走到乔荆身边,脱下外套递了过去:“把尸骨包起来吧,我带你去葬魂潭。”

    ※ ※ ※

    彻夜未眠,骆攸宁还是有些疲了。

    庙门的那一边是他的爱人,他背抵着庙门缓缓滑坐在了冰冷的石地上。庙里有些阴冷,仿佛这样他就能够从中汲取到曾一度贪恋温暖。

    正对着门的神龛已被搬空,悬挂装饰的布匹也是残破不堪。供桌上摆得瓷盘碎了边角,瓷杯裂成两半,唯一完好的是那立在墙边铸成犀牛角的青铜烛托,里面插着两根红蜡烛,也不知是谁点上的。

    仰头能看到横梁上挂满的黄符纸,符纸上朱红的墨迹有些褪色,随着屋顶缝隙间漏下的夜风刷刷抖动着。

    “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来你们村的那次,你也带我来过这间庙,”骆攸宁闭上眼娓娓道,“那时候神像还没抬走,这里来的人也少。你拉着我来这拜拜,还像模像样的教我上香。”他低低笑了起来,“你那时候迷电视剧什么兄弟结义,等我上完香又拉我来结拜,你说——”

    “一拜天地,你我此生兄弟不改。”

    “二拜神佛,你我来生兄弟不变”

    “最后还给我来个兄弟对拜,说要一生一世一起走。”

    “我那时候就觉得奇怪,你这兄弟结拜怎么搞的跟古时候结婚一样。”

    “老实说,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对我有意思了?”

    门外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骆攸宁自说自话没了意思,最终自嘲地笑了笑,最后那句话便这么含混在了唇齿之间。

    他说:“大虞,我真的好想你。”

    他何尝不知道,一门之间,已隔阴阳。

    可他放不下。

    庙墙两侧上还挂了十八面八卦镜,镜面上覆了什么材质,照不出清晰的影像,只折射出微弱的黄光。

    黄光柔和了经年的陈旧。骆攸宁看着看着便有些昏昏欲睡,可就在此时,背对的门环倏然被扣了两下,庙门微微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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