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你可以去唱戏!

    天是逐渐热起来的,天也是逐渐冷下来的,不管你有没有察觉到,它就是这么干的。云良给爸妈打电话说他过年不回了,因为他把车票让给了阿发。阿发没买到车票,犹豫着。云良把票塞进阿发老早整理好的行李包里,说:“赶紧回吧,都腊月二十八了,再不走就过年啦!”大胖坐在床上啃鸭脖,嘿嘿笑着说:“我家有我爸我妈,我不回家可以。你可是一家之主,你得回去!”阿发说了一通感谢的话,拿着云良的车票直赴车站。云良便留下来跟大胖一起值班。

    干完活,云良跟大胖兴致勃勃采购了好些吃的,窝在宿舍里看小赵留下的影碟街。大胖怕吃不饱,用他的电热杯煮方便面。小赵走时,给大家留了好些好东西。小赵走后,就不会再回来了。至于他是不是理所当然成了他父亲的理想接班人,谁知道呢。倒是听说在另一个城市,新开了一家酒楼,酒楼的老板,据说是很像小赵的那么个人。

    又是一个春天

    ,火红的映山红开了满山。云良妈看山回来,抱回一抱菌苔。山里的菌苔长得根连根,把山路挤满了,这是二三月间味道极好的一种野菜。挨着菜地边的李子树旁边,是一棵大桐子树。树上的桐花开得紫云一般,香气扑鼻,引得布谷鸟和黄莺闹不停。云良妈拿掉盖在菜地上的软柴禾,豇豆出芽了,一棵棵挤在一起,顶着两瓣厚厚的嫩叶子,跟婴儿的小嘴一样。长得太稠反而不好,营养和空间不够。云良妈一只脚在地沟,一只脚小心踩在豆苗间的空隙里,扯掉过密的豆苗,又把柴禾盖在上面,免得雀子来啄。做晌饭的时间还早,云良妈锁了大门,挎着提筐去割草籽。经过两边都是齐腰深的油菜田,油菜田里嗡嗡的飞着蜜蜂,她把提筐绕到膝前,免得碰到油菜,却已有数朵油菜花瓣飘到筐里和她的衣服、头发上。云良妈闻了闻直往鼻子里钻的甜香气,手里玩弄着一片黄荆树叶子。西北角的草籽割完了,灌了水,准备拿来做秧底。她望望田里茂盛的花朵,寻思着,再留两天,就把草籽都割了,在缸里泡一部分,余下的晒干,磨成糠喂猪。

    银子的爸妈也在整秧底,两个人半蹲在水田里头,牵着绳子的两端描线,划压薄膜的槽儿。等田泥干湿适度,谷种撒进田里后,是要在上面盖一层薄膜的,起到调节气温的作用。他们的小孙女戴着小花帽,坐在旁边的草籽田里,摘草籽花,摘够一把就用灯草扎起来,扎成一个圆圆的花球,得意的举起来,让她爷她奶看。云良妈同他们说话,说起银子在酒店里的工作。银子走时,受黑蛋与邻村小刚的爸妈嘱托,把黑蛋与小刚也带了去。

    银子妈说:“这两个是两翻版!两个都在厨房帮工,一个打电话给屋里说,一切都好,叫大人莫担心。还说酒店环境不错,活都干得来,跟人相处也可以,说伙食也好,顿顿有荤菜,每个月工钱八百,这是新去的,干的时间长了工资还长!另一个哩,嫌八百块钱少,后厨脏,搞不惯,不想搞。银子就说:‘小刚,你要真不想搞,我再给你找个厂,你瞧你能不能搞。’工厂找到了,一个月一千多块,管吃管住,合起来差不多两千块,他又干不下来。人又不安静,跟厂里保安打架!要不是银子及时赶去,小刚吃死亏!你不想想,你一个外地没来几天的,能搞得赢人家保安?”

    “末后哩?”云良妈问。

    银子妈说:“末后,小刚的大人觉得过不去,跑来跟我说对不起。我们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就是他那孩儿,得好好管。成天不照正干,打架能行?这话我们当面又不好对他大人说。他大人打电话叫小刚趁早回来。哪晓得开头打电话还找得到人,到末后,就连个人影儿也没得。小刚大人气得要去把他用绳子捆回来哩。前些天银子说小刚要跟他的一个玩伴到东莞去,不晓得去没。”

    云良妈扯满一筐草籽,挽着裤腿站在田里,咬一根草籽秆在嘴里嚼着,甜丝丝的。“那能去呀,不能去!东莞不晓得多乱!”

    “我们也跟银子说了,把他挡着,不叫他去。稳几天,等他爸去了再说。”

    “啊,眼高!”

    银子爸说:“是这样儿。你说他要是不好高儿,跟黑蛋那样儿老老实实在酒店里,现在不也跟黑蛋一样给主厨切菜配菜?银子说黑蛋去了一个月,工资就长到一千,以后还长。”

    “那酒店多大?”

    银子妈说:“听银子说,大!有八层!”

    云良妈说:“那确实够大。晌午了,该不下班啦。蕾蕾,晌午到我家吃饭呀?”小女孩坐在田里,两只手抓在花上,抬起戴着帽子的小脑袋看看云良妈,咧开嘴笑,又低下头摆弄手里的花朵。

    银子妈笑着向小孙女说:“蕾蕾,跟婶婶说谢谢,我们一会儿也回家吃饭。”

    “我先回了,你们也早点回!”云良妈说着,胳膊肘里挎着草籽筐,走进油菜花丛里。

    猪在圈里听到脚步声,哼哼地欢叫起来。云良妈隔着提门子,从筐里抓两把草籽扔进圈里。老母鸡领着小鸡崽儿在她脚边围着,小鸡崽儿张大嫩黄的小嘴,仰头迫切地望着它们的主人。云良妈笑笑,开了门,把提筐搁在门楼里,小鸡们快速扭动腿脚跟到门楼,跳到筐里啄草籽花。有的慌得急火火的,摔到地上,打个滚儿,没等站稳就往食钵儿冲去。云良妈笑眯眯的看着这群活泼的小东西,朝冲天柳上瞪着小鸡崽儿的乌鸦恐吓两声,提了筐进屋。再过十来天,下一窝鸡崽儿也要出齐了。她把新出的鸡崽儿暖在笆篓里,又走到鸡窝旁,想看看抱鸡肚子下铺着的蛋。那母鸡带着保卫子女的敌意,瞪眼睛竖鸡毛,朝她咕咕叫着。云良妈不去摸了,好笑的看了看忠于职守的母亲说:“去年不叫你抱,你偏要抱!今年不叫你抱,你还要抱。这回叫你抱,抱个够,到时候抱出一窝寡蛋我再跟你说!”母鸡也不理她。她从红桶里提出浸泡在水里的谷袋子,打开,闻到谷种浓烈的发酵味儿。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在里面扒扒,谷粒泡涨了,蒙着白白的细芽。看完,把袋口扎上,又泡进水里。

    吃完晌饭,云良妈把在菜园里摘的桐花放在锅里煮。煮好后,连花瓣带水兜进盆里,泡脚。她有脚气,天气一热,脚心脚趾丫奇痒难忍。用桐花煮水泡脚,虽然治不了本,却能止痒。她想,有一个月没去云良姥娘家了,找个时间去一趟,顺便给云良姥娘买几对洋鸡崽儿。上回打电话云良姥娘说在她街上几趟都没碰着卖洋鸡崽儿的。云良妈说他们街上倒是有一份专门卖洋鸡崽儿的,开着三轮车,集集都来!

    春天未过完,云良回家了。妈催他催得着急上火,全在于她给云良物色了个女朋友,赶着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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