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佑在客厅里来回走了两个来回,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起来。纪岚伸头看了眼,是许哲,她忙把手机拿给楚佑。

    “许哥。”楚佑接起电话时还是笑着的,没一会,笑容就僵住了。

    纪岚把手里的书夹上书签搁回茶几隔层,转头趴在沙发上看了看他。

    许哲不知和他说了什么,挂电话时,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一双眼睛木然地盯着阳台的方向。

    “怎么了?”纪岚起身走到他跟前,被他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吓住了。

    “啪嗒”一声,楚佑的手机掉在了地上,纪岚下意识地低头看,没料楚佑突然双膝一弯,整个人摔在了她怀里。她没稳住重心,两个人便一起歪倒在地。

    她真的急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跟我说啊……”

    楚佑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景怡死了。”

    纪岚怀疑自己听错了。

    楚佑的声音发颤,“景怡自杀了。”

    纪岚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浑身冰凉。

    许哥说,景怡回到美国之后一直积极接受治疗,情况也在慢慢好转,所有人都充满信心,坚信她会战胜病魔,谁也没想到她会选择自杀,没想到她会从医院顶层一跃而下。

    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活生生的一个人啊,说没就没了?

    纪岚很懵,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楚佑埋头在她怀里不做声,双肩颤抖,脊背弯曲,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也不敢去揣测他此刻的心情——她和景怡仅仅两次照面,充其量只是互相熟识,已经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在这一秒钟之前,死亡对她而言还是一个很陌生的词。

    她从没想过景怡真的会死,她怀抱着乐观的预期,计划着要是有机会去美国,再去和景怡见一面。

    癌症不是很常见吗?虽然是绝症,但长辈的亲朋好友里得癌症的人也不少,认真治疗、遵从医嘱,有些拖了好几年才过世,有些到现在还活得精神头十足。她认定,景怡年纪轻轻,肯定熬过去。

    这么年轻……

    “人都是会死的,你们不要难过。”

    联想起景怡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纪岚便一阵懊悔。

    她早该察觉到的,景怡临走当天说的每句话都充满了厌世的情绪,她怎么会察觉不到?

    是她想得太理所当然,以为总能好起来的,以为只要景怡肯收拾心情、凡事乐观一些,时间长了,总能忘了的。

    她忽然间很怕,怕当天景怡的每一句话,都只和她一个人说过。

    她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她本该抓她的手,而不是眼睁睁看她在汪洋中慢慢溺亡。

    纪岚紧紧抱住了怀里的楚佑,伏在他的肩上啜泣。

    他们在地板上坐到了太阳落山。

    纪岚第一次发现月光原来这么白,看得人心里发凉。

    楚佑平复情绪之后就一直坐在墙根下出神,她蜷着膝盖挨着他,想说点什么,又不忍打扰。

    手机在地板上震了好几次,嗡嗡嗡的,每响一次,幽蓝的灯光投在墙壁上,把纪岚哭红的双眼照得生疼。

    后来他大概嫌烦了,一脚把手机踢进到了沙发下面。

    他问纪岚,“我是不是在做梦?”

    纪岚不知怎么安慰他。

    他叹气,用双手捂住脸,“……任性成这样。”

    纪岚听见自己的声音哽咽,“她不是任性,是真的活得很苦,对未来,她根本没有一点期待。”

    “她有点抑郁。”楚佑发出一声轻笑,自嘲说,“她一直想瞒我,怎么可能瞒得住?许哥好几次大半夜找我谈心,说看见景怡偷偷擦眼泪,问我是不是真就一点不喜欢她……我能说什么,我甚至嫌她烦,就不能认真工作吗?”

    他一把用掌心抹了眼泪,“我有什么好?眼光瞎成这样……白白搭上自己一条命,蠢丫头。”

    纪岚摇头,“不全怪你,这二十年来她从没经过任何坎坷,突然间要面对这么多磨难,换做是我,也未必撑得下来。”

    楚佑苦笑,“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虽然这么说肯定会让你不好受……”纪岚盯着木地板的缝隙发呆,“你是压着她最重的一座山。”

    楚佑看了看她,匪夷所思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停不下来,笑得弯了腰,眼里还流出了一行泪,“你是成心让我不好受。”

    “对,我成心的。”纪岚伸手过去抱住他,“可你必须得知道你对她有多重要……”

    她记得,景怡在问她楚佑会不会送她去机场时说了这么一句话:总要见最后一面的。

    她也许早就想自杀了。

    也许这段时间的积极治疗和乐观生活都只是在做戏,否则楚佑要怎么跟她的父母解释,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回国看了他一场演出,转头就寻死了……

    不让自己的死牵累到楚佑,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

    楚佑的声音疲惫,“你跟许哥说,把接下来的工作都推了吧,我必须得去送景怡最后一程。”

    纪岚在黑暗中将他抱得更紧,“楚佑……”

    她几次抿唇,难以开口,“景怡说,如果她死了,你不要去送她,她想安心上路。”

    这句话说完,便是长久的寂静。

    楚佑安安静静地靠在她肩上,呼吸很乱,却始终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从纪岚的怀中挣出,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向自己的卧室。

    纪岚起身拉住他,“你还好吗?”

    “没事,就是想躺会,累了。”楚佑不转身看她,抽回了被她拉着的手。

    纪岚很忧心,“你现在心里难受,一个人胡思乱想只会陷在情绪里出不来。”

    “不要紧,我只想一个人呆会。”说着,他走进了房间,不等纪岚再说一句话,就关上了门。

    纪岚在原地站了很久,隔着一扇门,满心踌躇又不知所措。她转头趴在地上,伸手往沙发下面够,把整只胳膊抵在了沙发脚摸了好半天,才终于从积灰里摸出了楚佑的手机。

    ☆、第 22 章

    许哲说,他手里有不少景怡在u&i时期演出受训的影音资料,太珍贵了,他必须亲手给景怡的父母送去,因而他早早便订下机票要去给景怡送行。

    楚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缓了两天,到第三天,他把景怡留下的东西亲手收拾出来,想托许哲一同带上——都是些首饰、摆件,甚至装不满一个纸盒。

    这里面,有张拍立得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扎高高的马尾,歪着头笑,青春洋溢。

    “我住进来的第一天就看过这张照片。”纪岚捏着照片,依然感觉不真实,“当时我就想,这女孩可真可爱。”

    楚佑把照片从纪岚手里抽出来放进了纸盒里,盖上了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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