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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便将近春节,尽管仍旧是风寒料峭,但好歹多了几分喜庆。宫外已是张灯结彩,处处欢声笑语,宫内虽说近日气氛有些沉重,但随着节日的来临,人们脸上也终于多了几分笑颜。

    然而,御书房里,几案后手持书卷看似安坐的人,面上却是一派沉重。

    跪在几案面前的几位重臣,皆是低垂着头颅,虽看不清面庞,却也知道都是面色沉重。

    “卿家那两个,还没消息传来?”

    几案后,华桢良信手摊开一本奏折,目光却没有落在那上头,而是随口问道。

    他方才翻了翻桌上的几本奏折,大都是千篇一律的内容,无一不是讲春节将至,华国眼下是如何如何安康。然而,前阵子才处理好的灾情,不知是什么缘故,又一次爆发了。这一次的雪其实只下了三天三夜,却堆积得像是下了三个月一般。那些在前一次雪灾中受损的建筑刚被修复好,便又在这一场大雪中被损坏。

    被派去处理灾情的是卿家的卿子垣和卿子淼,当今皇后卿子菀的大哥和二哥。刚处理完灾情,他们便已经接到了令其回京的圣旨,只是挂念着灾民们尚未回到自己的家园,日子一推再推,尚未来得及返京。这下子,却是刚好又留在了灾区,得以继续处理新一批的情况。

    有能干的臣子处理事务自然是好,然而新帝登基的头一年里便屡次发生此类事件,难免让人心生龃龉。华桢良抬手揉了揉眉心。若是*,倒好处理;可天灾,却是难以解决。尤其雪灾,在华国这种一年下不了几次雪的地方,竟发生了雪灾,实在是让人啧啧称奇。

    “回禀皇上,”卿微栋率先答道,“犬子尚未有音讯传来,但还望皇上稍安勿躁。华国,祥瑞必延。”

    “身为重臣,却只知在圣上面前阿谀奉承。这就是卿家的作风么?”同样在列的刘景胜在一旁轻哼一声。

    “华国祥瑞将延,此话虽谀,却并非胡诌。”卿微栋凉凉地回了一句,并不瞧刘景胜一眼。

    华桢良垂下目光看了他俩一眼,唇边没有半点弧度,玉一般温润的眸子里却闪过几分笑意。“近来朝中情形如何?”

    “回皇上,”方才还对着卿微栋吹胡子瞪眼的刘景胜面色即刻端正起来,目光中凝起几分沉重,“自从前阵子一名叫王经严的官员告病在家后,便有越来越多的官员告病在家。若非这几日,本便只有五品以上官员上朝,只怕朝堂要空去一半。”

    “一半?”华桢良抬起眼。刘景胜这个人,虽然从许多方面来说都不如卿微栋,却也不是个庸才。

    刘景胜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再度开口道,“微臣不才,尚未着手调查此事。官员告假,若不是人数众多,微臣一时间也注意不到。”

    卿微栋在一旁微微勾了勾嘴角,华桢良一眼便看见了,但并没有说什么。静了片刻,他摆了摆手,“你们退下吧。”

    “臣等遵旨。”华国当今的重臣们纷纷行礼,以谦恭的姿态起身,缓缓地退出御书房。

    看着自己的臣子们退下,年轻的皇帝抬起手揉了揉额角,不动声色地抿起唇。

    他脑海中浮现出卿子菀的面庞。现在,她应该在凤憩轩里小憩吧?

    华桢良方才带着几分冷的神色终于和缓下来,他微微勾起唇,玉一般的眸子里仿佛融化了一汪深潭,柔软而又深沉。

    碧珊宫中某一间屋内,门窗关得死死的,光线昏暗,再加上一室烟气飘渺,重重帷幔散下,令人不知身处何处。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缕光从外面透进来,这才令人看清屋子里是什么景象。

    刘清薇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心里清楚自己处于背光的位置,刘清棠断然看不清自己面上的神色,心中毫无半点忐忑之意。听得屋子里深处传来的轻微的呻吟,她垂下眼,面上露出谦卑恭敬的表情,敛起心中几分轻嫌,低声唤道:“姐姐?”

    烟雾缭绕中,常人是断然看不清其中事物的。只听珠玉环佩丁零当啷的声音,从房梁上垂下的纱幔被一只白皙的手撩起,露出一张透出潮红的脸,赫然是刘清棠。

    “清薇?”刘清棠的眸中有几分恍惚,看着刘清薇,虽是叫出了名字,却一副不大肯定的模样,“你……嗝……你来做什么?”

    屋子里香薰的味道极重,却也掩盖不住刘清棠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刘清薇不动声色地抬手捂住鼻子,却走上前几步扶住身形有些摇晃的刘清棠,柔声道:“姐姐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人,妹妹担心,所以来看看姐姐。”

    “来、来看我?”刘清棠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重复了几遍,发出嘿嘿的笑声,在刘清薇不动声色却又饶有深意的注视下在原地转了转,似乎分不清方向,“你来看我作甚?”

    她一副酒鬼的模样,全然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和礼数。刘清薇垂下眼,既是为了视而不见,又是为了掩盖住眼底渐渐漫上的不屑,声音仍旧是毕恭毕敬的,甚至带着些她往常说话那般的战战兢兢和小心翼翼,“妹妹关心姐姐。”

    “关心我?”刘清棠哈哈地笑了笑,另一只一直垂在身侧不曾抬起的手举起来,刘清薇这才发现她手上拎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翠白玉酒壶。只见刘清棠漫不经心地将视线移到那酒壶身上,手腕动了动,手里的酒壶也跟着晃了晃,她的身子也晃了晃,“嗝……呃……我的酒……”

    “姐姐,别喝了。”刘清薇的唇角往下撇了撇,脸上露出戚戚的神色,像是在为刘清棠这般的堕落感到忧伤难过,实则是看到她这幅模样太过欣喜,若是不遮掩反倒会使心中狂喜露陷,“别喝了。”

    她说着便快步上前按住刘清棠已经举起来的手,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壶,“姐姐切莫饮酒丧志,太后娘娘若是知道了……”

    正因刘清薇动作而不满的刘清棠听到“太后娘娘”这四个字,明显怔忡了一瞬。尽管她那一双眸子里仍旧是一派的涣散,却仿佛透出了几分冷冽。“太后娘娘……?”她以迟疑的语调重复了一遍,“太后娘娘……是姑姑……”

    普天之下,能直接这么喊当今太后为姑姑的女子并不多。刘家清棠可以,可清薇不可以。刘清薇本便垂下的目光更低垂了几分,她不自觉握紧了左拳,在心底默念了几句入宫前父母对她的教诲,抬起头对着刘清棠扬起一个微笑:“姐姐还记得太后姑姑呢?”

    那看来便不是很醉。

    刘清薇容貌不及刘清薇,却也不失为一个美人。因着家族血统的缘故,她笑起来的模样和刘太后年轻时有几分相似,相比起刘清棠其实也多了几分属于自己的灵动。若是在平时,这样的笑也算是刘清棠看着能顺眼的。

    然而,刘清棠唇边却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动作迅猛地探出左手从刘清薇手中夺过属于她的酒壶,眨眼间便将那酒壶砸在了刘清薇的脚边,右手也飞快地抡起抽在了刘清薇的脸上。

    她动作极快,而刘清薇站得与刘清棠很近,直到凶狠的耳光落下,屋子里清脆的响声消失,刘清薇这才反应过来,捂着脸朝后踉跄了两步。

    屋子里迷迷茫茫缭绕着的烟雾仿佛随着这个耳光也一同散去了。刘清棠隐隐绰绰的面庞像是从这一片混沌中凸显了出来,精致的五官里透出一股子冷冽,不带一丝亲情的柔软。“你也配喊太后姑姑?”

    她冷笑着,仿佛居高临下般睥睨着面前这个同族的堂妹,“顶着个刘姓就觉得自己是个东西了?呵,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看着刘清薇眸子里渐渐显露的慌张,以及单手难以遮盖的逐渐红肿起来的脸颊,刘清棠唇边勾起胜利者得意而残酷的弧度,“贱人,真以为自己能爬上台?”

    她早便觉得刘清薇不聪明利索。在刘家时,本来只是将刘清薇当作个小跟班,不聪明不利索也无所谓,别碍着事便成。父母偶尔提起要照顾一下族里的其他人,那便顺手照拂一下。可入了宫,对刘清棠来说便不一样了。即使刘清薇仍旧乐意做个小跟班,她却都不能控制自己,让自己继续容忍下去。什么互相照顾,什么互相搀扶,那都是狗屁!皇帝的宠爱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即使是一母同胞的姐妹都不能分享,更何况是个什么渣滓一般的姐妹。

    愿意和和气气地和刘清薇相处,对刘清棠来说,是给自己的父母一个面子,也是给刘太后一个面子。她在刘家过得可是大小姐的日子,是被当做皇后来培养的。她说东,怎么可能会有人往西走。

    这般骄纵的后果自然是有。入宫那日冲撞了皇后娘娘便是最惨痛的教训。一朝重罚,虽是打击了刘清棠的骄傲,却也罚醒了她。她毕竟不是蠢笨之人,又有太后在一旁提点,很快便明白目前这宫中之主还是卿子菀。有卿子菀一日在这宫中,她刘清棠想要独享三千宠爱的机会便要少那么几分。刘清棠自认为足够恨卿子菀,可她发现她还不能对付这一宫之主。

    不提皇后眼下三千宠爱在一身,不提皇后身后庞大的权力之家,刘清棠自己身边还养着一只白眼狼,就像是一只蛊,天知道什么时候会酿成个祸端。

    早先没发现,但仔细想一想,若不是刘清薇,她刘清棠如何能混得今天这个下场?!

    而若不是向庭昭,她竟然还没有发现刘清薇是个这般下作的蹄子!

    刘清薇、刘清薇!

    方才那一巴掌还不解气,刘清棠再度抬手,又是一个迅猛的耳光,飞快地落在刘清薇的脸颊上,口中怒骂道,“你这贱人!”

    第50章 耳光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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