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自己能保着命啊,管他谁来呢!我只想着,每天逛逛鸟、打打麻将,就行啦!”一个六旬老翁开口了,他那皱巴巴的脸上,挤着俗气的微笑。

    “就是嘛!这谈兵论战的,也轮不到我这家庭妇女不是?天天柴米油盐的,没有我们这些女人操心,你们男人哪来的功夫还谈这些哪!”

    一个怀抱着婴儿的少妇发话了,她没上过学,脑子里只有油盐酱醋的家务事。那些刀光剑影,她可见不着;即使见着了,也当做谈资,很快抛之脑后了。

    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似乎帐篷外的火光和尸体与他们毫无相关,什么天大的事,到了他们这,都变得不是个事儿了。这不是因为他们心胸宽广,能盛着事;而是太愚昧和无知,眼里只看自己身前那些个鸡毛蒜皮。

    当越野车轰隆隆地一路飞驰,最后终于像哑了口的马一样在帐篷口停下时,凯撒的心情都是兴奋的,尽管他的后脑还在隐隐作痛。他的眼睛冒着期待的光,甚至在看着车窗外划过的景色时,都愉快地吹起了口哨。他是快乐自在的,那颗只刻着冰冷军规的心,从未这样自由踏实过。

    他踏进帐篷,四周张望着,一无所获,心里不禁浮上一层失望的阴云。又想到昨晚那被自己啃咬得有些撕裂的伤口,他又抱着极大的希望去了医救站,却仍是一无所获。最后,他才揣着紧张去了午餐供应处,终于看到了那个站在自己心尖的人。

    宋亚泽正坐在石头垫起的餐桌旁,那餐桌也是摇摇晃晃的,上面也是脏脏的,有的地方黑乎乎的,不知是油水还是污泥经过多年而紧紧贴在桌上留下的。他正在慢条斯理地啃着面包,当抬头看见凯撒时,先是惊异,厌恶就随之升起。他皱皱眉,继续不动声色地吃东西。

    凯撒看见他这番反应,倒是有些惊诧了,他没想到宋亚泽居然这么淡定。他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瞥了一眼他手腕上的勒痕,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你的手……没事吧?”他甚至有些害羞了,这对他来说太不常见。

    “没事。”宋亚泽语气冷淡而疏离。

    看到宋亚泽还回应自己,凯撒心里涌起一阵激动和欣慰:“昨天吧……我有点激动,像喝醉酒一样。其实我本来不是那种人,你不要误会……”

    宋亚泽面无表情地说:“喝杯热巧克力就能把你喝醉了,你的酒量还真是不行啊。”

    凯撒像是没听出这嘲讽意,谈话的劲头倒是更足了:“那是当然!我们西顿人可是奉行六诫的,每个刚出生的婴儿都要受洗。我们每人每月的饮酒量不得超过一百克,论酒量,当然比不过你们东夏呀。”

    “你们奉行六诫?”宋亚泽放下手里的面包,问:“哪六诫呢?”

    凯撒看宋亚泽有些好奇的模样,顿时兴奋起来,开始滔滔不绝:“一不杀生,当然,除了军事区之外;二不偷盗;三不酗酒,这条诫是遮诫,为了防止酒后乱性;四不邪淫,不准与伴侣以外的人通奸;五不说谎;六不说尖刻难听的话。这就是我们西顿六诫。如果触诫,则不可担任官职,严重的,还得被投入监狱呢!”

    宋亚泽听了,沉沉地说:“那你昨天岂不是触了第四条诫?”

    凯撒摸了摸头,有些尴尬地为自己辩解:“其实吧……我也没有犯什么实质性的错误……感谢圣母莱妮赐予我昏厥,中止了我的行为。”

    “我发现,你们西顿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宋亚泽看见凯撒那副拒不认错的态度,毫不留情地说出心中所想。他的脾性是温和的,但对于虚伪总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厌恶。

    凯撒无辜地眨眨眼,看着他说:“你愿意和我说话,可以理解为原谅我了吗?”他又看了看宋亚泽手中破旧的热水杯,说:“我可以给你最好的食物供给,包括一切用具在内。”

    宋亚泽轻笑一声:“你觉得一点吃喝用度,就能让人臣服你吗?你太自以为是了……”

    凯撒倒也不生气,而是努努嘴,理所当然地说:“人总是会在困顿面前低头的。再高的头颅,面对饥寒交迫,都要低下。”

    话不投机半句多,宋亚泽忍忍恼意,可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表情管理的人。在他强大自制力的加持下,这些怒意化成轻蔑和不屑,随着他冷漠的眼神,统统流泻了出来。

    “你们西顿真是奇怪,明明有着宗教信仰,还为把身外之物看得这么重。那我问你,面对饥寒交迫时,接受过受洗的你们会不会为了面包而去杀人、去偷盗、去说谎?会不会低下那颗仰望着圣母的头?”宋亚泽眼皮微微下垂,下巴扬起,看上去很是不屑。

    凯撒的眼睛转了转,他饶有兴致地思索了半天,才咧开嘴笑了:“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不过,我有个好主意,能解开这个问题。”

    宋亚泽抬起眼,等待着他的下句话。

    “你可以跟我去一趟西顿,做我的参谋。我可以给你西顿公民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你可以无障碍的穿行四国。要知道,我们的西卡可是含金量最高的,这是国力的体现。”

    宋亚泽毫不意外,他点点头,说:“可以。”

    看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凯撒有些得意:“你答应得真快!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看来我说的没错,人还是会在利益面前低头的。”

    宋亚泽默默地喝口热茶,一脸黑线地看了自我陶醉的凯撒一眼,没有应声。

    这天夜晚,已经没有人再死去了,活人们都在安全区,死人们已经在黑暗中长眠。安全区帐篷营里的恐惧感已经淡褪了不少,看到西顿人不再来干坏事,东夏人开始说天说地,像是生活在大杂院中。这最积极的,当然是自诩为知识分子、博览群书的连大荣。

    “我说啊……咱们东夏就是得改改制度啦!你看,在我当时的那个年代,我可是个大学生!可现在呢,不还是个小工程师?!唉,要是在西顿啊,早就能发达了,还要在这受气!”

    连大荣声音高亢,呱呱叫的本事真是足得很。他的周围仍是围坐着一群墙头草的东夏小民,他们最大的性格特点就是听风就是雨。

    “就是!我那儿子天天玩、不学习,这寒暑假,一个热的要死,一个冷的要死,他只能寒暑假都用在电脑上了,你说,他能有心思学习嘛!我听说人家西顿可是放的春秋假,把一年中这最好的时段交给咱们孩子,让他们出去玩、出去实践!瞧瞧人家做的这事儿,咱们东夏啊,就是比不过人家西顿!”

    一个中年妇女发话了,她把孩子厌学的原因归为寒暑假。

    “可不是呗!唉,这教育制度啊,就是得改改了!不仅是教育,这医疗卫生、食品安全啥啥可都得改改呀!要不然,咱们跟着这国家完蛋了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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