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安定下来学习的学生寥寥无几。

    方文睿一边整理错题,一边盯着秦明监督他有没有认真地做《五三》,不知道这算不算心无旁骛?

    段长游魂似地在楼道里转了几天,到底看不下去了,向上层反应,领导们听了,最终做了个决定,将原本安排在高考前一百天的高考誓师大会提前。这一提前,便提前了半个多月,而且巧的是,恰恰在元宵那天——

    屋檐下的红灯笼陆陆续续地拆了,路面上零碎的鞭炮纸也被清扫干净,学生们换下个性鲜明的新衣服,统一地穿上了实验中学清一色的校服,仿佛,欢欣鼓舞也好,一波三折也好,这个年终是过了。

    誓师大会上,秦明全程都盯着方文睿看。少年眉目温润清浅,实验中学黑白灰三色调质朴简约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就能穿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凛然仙气,以及禁欲的外表下极为致命的诱惑力。

    方文睿其实也觉得秦明很适合穿校服,宽大的校服给别人穿来很邋遢,可秦明穿着,就很精神。他像天生的衣架子,虽然瘦,可硬实的骨架撑得起衣裳,布料服帖地勾勒出他英挺的背和修长的腿。

    相比之下,后者的想法单纯多了,完全从审美角度出发,前者则浮想翩跹,想入非非,最后甚至想到了制服play。

    大会历时一个多钟头,结束时,暮色四合,低年级的学生以家里煮的芝麻汤圆为寒假画上一个句号,纷纷背着大书包跨进校门。

    他们与刚从大礼堂走出来穿着整齐制服的学长学姐们不期而遇。

    高三段的“先烈们”想:明后年,就看你们的了。

    低年级的孩子们脸上还带着七分青涩,默契地想:明后年的这个时候,就该是我们,穿上校服,誓师高考,永不言弃了。

    最后一缕年味儿就这样在这天的黄昏,被吹散了。

    太阳第二天如约地升起,如约地落下,第三天,第四天……像在践行对万物的承诺,循环往复,只是不经意地,每天早那么点升起,又迟那么点再落下。悄无声息地,白天慢慢变长,终于到了昼夜等长的春分,妖冶的桃花开遍了枝头,一模也如期而至。

    有了期初考试和誓师大会两计猛药,一模的成绩总算有了起色,郁闷了一月之久的老师们难得地露出宽慰的笑容。

    桃花的花期不长,再加上阳春三月连绵不绝缠绵悱恻的雨水,四月还没到,就败完了。花一落,桃叶的生长速度快了许多,没几下子就和教学楼旁常青的香樟一样,一片绿油油的。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高一高二段趁着其它花卉还开得兴旺的时节组织了一次春游。

    这种耗费“少年时”的活动自然是将高三段“摈诸门外”的。学弟学妹兴致勃勃地去踏青的那日,他们自有自己盛大的活动——成人礼,终其一生,也只有一次的十八岁光阴。

    仪式不强硬要求穿制服,但好多学生都穿上了正装,似乎,在胸前打条领带,就成人了。

    古代的中国,男子二十岁行冠礼,女子十五岁行笄礼,这个传统从西周一直延续到明朝,但仪式终究只是种形式,春秋时期,孔子就曾说:“三十而立。”真正的内在品行成熟与否,得当与否,还需要很长时间的沉淀和蜕变。

    “下面请家长代表发言!”主持人话音一落,一名眉目齐整、打扮得体的女性走上了主持台。台上摆着用来装饰的花束,洁白的百合衬得女人的微笑温婉动人。

    “!”坐在下面的秦明和方文睿均是一惊。

    秦明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确定地问:“阿姨?”

    方文睿:“……嗯。”

    何婉清没带演讲稿,但依旧从容沉稳。

    她站姿优雅,语速不急不慢,时不时配合上肢体语言,整个人看上去自然而放松。

    那微弯的画眉,带笑的明眸,和蔼的面容,则一下子拉近了她和孩子们的距离。

    “……我和每一名家长一样,看着你们,都有种不真实感,原来一晃,十八年已经过去了,我们老了,你们长大了。满了十八岁,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法律赋予的特殊权利和保护已然解锁,中国法律告诉你们:你们已是成年人,但那些与之俱来的责任、担当、挫折、挑战,你们真地准备好了吗……”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于你们今后的人生至关重要的高考就在你们刚迈向成年的十八岁,真是太巧了……”

    “高考,是一个契机,考验你们的心智,也磨练你们的意志……六月份的那场考试,你们不只是要向学校、向父母交一份成绩单,更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想要什么样的未来,什么样的人生……”

    “……最后,亲爱的孩子们,我想说,未来在外面漂泊累了,倦了,记着父母始终在你们看得到或看不到的地方支持着你们,家,永远是你们可以停靠的港湾。”

    这天的晚自习被取消了。方文睿很早就回了家。

    暖色的灯光下,似乎都能看见饭菜香味是如何一点点地扩散开的。

    何婉清见他回来了,上前替他放下书包,又招呼他去洗手。

    “怎么用冷水!”

    其实天已经没那么冷了,可何婉清怕他冻着,立即拿了干毛巾将他的双手擦干。

    “妈妈,不要紧的。”话是这么说,但方文睿没有抽回被何婉清温暖的大手包裹着的双手。他问了下午的事,何婉清一边动作,一边解释,班主任一周前联系她说校方想请她作为家长代表在成人礼上发言。

    确认确实擦干了,何婉清才停下,“你一模不是考了全市第一吗,妈妈这是沾了你的光呐!”让成绩优异的学生的家长代表全体家长发言,的确是学校的一贯作风。

    方文睿没再多问,吃完一碗半的饭时,风水轮流转一般地,变成何婉清问他了。

    “文睿,”何婉清放下筷子,温和地道:“妈妈先前问过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你承认了。住进你心里的那个人,其实是秦明,对吧?”

    方文睿的面色“唰”地一白,心下一乱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急急地轻嚷:“妈妈……你说过不会反对的!”

    何婉清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方文睿一时有些莫名其妙,“妈妈?”

    何婉清微微笑了笑,仔细地凝视儿子的脸,而后动作轻柔地拂去那粒沾在他唇边的饭,“妈妈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她将右手小指递到他跟前,“好好高考。”

    方文睿眨了眨眼,母亲松挽的发髻此时有些散了,几缕银丝垂落到她含笑的嘴角,“……好好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沈妈妈和何妈妈都挺好挺好的,不过一个撞破了没忍在心里一个忍在心里自己消化了一段时间。之前写沈妈妈和秦爸爸的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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