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抿嘴一笑, 躬身退下。第二天,舒倩一早起来, 小达*赖就来请安。看屋里没外人,哈哈笑着, 把昨晚一帮满洲姑奶奶,领着丫鬟、家仆,到龙舟捉奸之事,演绎一番。
    舒倩眯眯眼,“你说,谁出主意,居然把龙舟停在岸边, 也不往湖里开。要是开到湖里, 一帮姑奶奶,一人坐一船,围着大龙舟,那才有趣。对了, 她们竟然不知道, 那里头坐的是皇上?还敢胡闹?”
    小达*赖摇头,“我看,八成是有人故意为之。今天我来的时候,看到吴书来脸色阴沉,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后来,我偷偷问问, 才知道……”
    舒倩听完,恍然大悟,“我说呢,原来,扬州青楼一条街全发动了。呵呵,老吴也怪可怜的。好容易弟弟成亲了,还娶了个不喜欢的。这下好了,人都跑了。不过,那个宋玫瑰,倒是有情有义之人呢!你这么一说,我都想见见她了。”
    小达*赖一笑,“你还是别了。听说,她带着二十三个姑娘,搬家到苏州,昨晚就走了。果真是女中豪杰呀!若是当初曹武德能坚守承诺,娶她回家。说不定,家有贤妻,左右指点,不用靠着四处拉裙带。”
    舒倩摇头,“难呐!当初,我爸跟那个什么胡梅梅不也是宣称真心相爱,最后呢,一个进去了,一个上去了。算了,不说了。过两天,去要去杭州了,你不是说若兰大夫想在杭州建个医学院吗?商讨的怎么样了?”
    “哦,若兰先生来信说,已经有丝绸商人捐献出一所园子作为学院。不过我觉得,与其民间办校,不如官方办学。至少,将来学生出来,有官府保着,好混些。”
    舒倩叹气,“是啊,这又不是市场经济。”抬头看小达*赖,下巴上一层青皮,跟刚见面时,长大不少。起了戏弄之心,拍拍这人脑瓜,“行啊,富二代大少爷,居然也想为民谋利了,不错不错!”
    小达*赖笑着避开舒倩,“你要是从那种地方走来,也会明白,老百姓多不容易。”
    俩人正说着,太后派人来请。舒倩脸色刷的一声白了,连连叹气,该来的,总是要来呀!
    小达*赖爱莫能助,摊开两只手,“您忙,我去找老爷子要经费。”
    舒倩急忙拉住他,小声嘱咐,“请他做校长。给个荣誉,说不定,钱就到手了。”
    小达*赖听了,顿觉醍醐灌顶,“到底是官二代,有门儿。”
    小达*赖拢拢衣服,高唱佛号走了。小巧上前,给皇后整理妆容。舒倩摆手,“换身素点儿衣服,脸也不用画了。黄黄的,看着可怜。”
    张月抿嘴,“主子娘娘说的是。刚才,奴才已经吩咐小太监,请婉贵妃她们一同到赏月楼请安。还特意说了,陈贵人昨日辛苦,不用去了呢!”
    舒倩一笑,“你呀!竟敢假传懿旨!”
    主仆几个笑着出了玉绣楼。离赏月楼老远地方,舒倩就气喘吁吁,扶着张月,一步三停。张月、小巧在一旁咋呼,“主子娘娘,您慢点儿,太医说了,您头疼,不能走太快!太后主子那么慈悲,一定不会怪您的。”
    不过几步路,张月她们就念了三十多个慈悲。到了赏月楼外,婉贵妃已经带着愉妃、容妃、颖妃、陆贵人等候。不出意料,陈贵人果然没来。
    舒倩一笑,推开张月颤颤巍巍,领着几个人进去,对着太后行大礼参拜。
    太后余怒未消,硬邦邦来了句,“起吧。”
    舒倩故意磨磨蹭蹭,摇摇晃晃站起来,不等太后说话,眼睛发直,手心发凉,脸色发白,“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身后婉贵妃、愉妃吓了一跳,赶紧围上来,“主子娘娘——”
    太后吓了一跳,捂着嘴迟疑,“皇后?真病了呀?”
    张月原本站在门外候着,听到里头动静,赶紧走了进来,给太后磕头之后,便跪行到皇后身边,查看皇后病情。
    外头小巧急忙抓来一个小太监,“快,请太医。”
    太医来时,恰巧碰到乾隆带着陈贵人姗姗来迟。乾隆见太医急匆匆往赏月楼赶,还以为太后宣召,吓了一跳。问清后,才放心下来,哦,原来是皇后啊。
    陈贵人担忧,“万岁爷,定是主子娘娘不小心,跟太后起了冲突,病发了。唉,主子娘娘千万别有事啊。”
    乾隆听完,微微一笑,本来,昨夜陈贵人伺候的挺满意。只是,学谁不好,偏跟令皇贵妃学,直接跟后宫之主干上。没见到现在,令皇贵妃还没谥号?皇后是朕的妻子,朕可以冷落她,申斥她,别人不行。再说,你凭什么就说是朕的老娘跟老婆起了冲突?本来还想着什么时候晋你为嫔,现在看来,算了。你们陈家,出一个婉贵妃就够了!
    乾隆想罢,叫太医前头快走,自己慢悠悠后头散步。到了赏月楼,皇后已经悠悠醒来,睁眼看到婉贵妃、愉妃等人担忧神色,再看太后也是一脸慈爱,顿时泪就下来,“皇额娘,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太后无奈,“算了,身子不好,就应当歇着。你也是,怎么还来给哀家请安呢!”
    你当我愿意来呀?这不你找人催我嘛!舒倩无奈,嘴上只得谢太后体谅。
    太后点头,转身去问太医。老太医掉了半天书袋,总算说了句,皇后头疼,可能是吹风太多。往后少操心,多静养才是。
    太后叹气,“哀家知道了。当初,十三年南巡,太医也劝孝贤皇后少操心。结果,唉!都是哀家的错啊!”
    太后正在感慨,外头小太监通报,“万岁爷驾到!陈贵人到。”
    太后赶紧拿出帕子擦擦眼角,慈爱笑笑,叫乾隆坐到身边,“皇上来了。多亏你来了,看看,皇后又病了。”
    乾隆瞥一眼皇后,笑着对太后说:“不过就是静养。横竖,这几年宫务都是婉贵妃等人管着。皇后歇着就是。”
    太后笑笑,“是啊。”母子俩说了几句话,乾隆便借口朝中有事,带着吴书来到读批折子。
    太后叫来婉贵妃,隐晦地说了几句,往后要担起做贵妃的责任,该谏言之时,就要谏言。
    婉贵妃一听,吓了一跳。扑通跪倒在地,当着太后、皇后的面,大谈什么贵妃不过是侧室,哪有侧室胡言道理。将太后气了个半死,偏偏又发作不得。舒倩则是又一次成功地晕了过去。
    送走皇后、贵妃等人,太后靠在床边扶额,“皇后病了,贵妃胆小。难道说,皇上胡来,还真要自己这个老太婆亲自出马劝谏?可是,万一要因为这些小事,闹得母子不和,这可如何是好?”
    陈嬷嬷眼睁睁看着太后为难,也想不出主意,只得陪着发愁。
    好在扬州之行很快过去。乾隆听了小达*赖的话,觉得要是能建个医学院,造福万民,自己担任校长一职,十全武功,又加一全,是个好事。爽快答应下来。小达*赖趁机撺掇乾隆,赶紧去杭州看看,那家园子,适合不适合做学院。乾隆点头,“是该去看看。朕虽国务繁忙,但事关老百姓健康大事,亲力亲为,义不容辞。”当天就吩咐,明日启程,前往杭州。
    离开扬州之前,下旨撸了曹武德布政使一职,降为河南滑州县令,即刻上任。曹武德送走传旨太监,抱着圣旨就哭了。滑州啊,那可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县呐!除了烧鸡,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能上贡的。
    马佳氏则满不在乎,领着丫鬟、家院们收拾东西。也是曹武德运气不好。马佳氏不知从哪儿,竟然挖出来两幅画像。上头题为“宋玫瑰吾爱”。曹武德无奈,得了,啥也别说了,跪搓板儿吧。等到第二天走马上任之时,曹武德是被家院抬着,上的马车。
    好在没几个人去送,没丢多少人。
    马佳氏坐在马车里,看着曹武德带着家院,立在车后,不住张望,心中恼怒。掀开车帘冲着曹武德大骂:“你作什么呢?还不走,等着让人全知道了看笑话?”
    曹武德心中忿怒,败家娘们儿,要不是你到处撒雌威,没准儿,我早就献美成功,得封一品大员。怎么会从好好的布政使上下来,做个小小知县!只可惜,马佳氏娘家势力衰微,但积威仍在,一见她,曹武德心里就发颤。
    夫妻俩在这边僵持,丫鬟、家院们也不敢催促。曹武德一面拖延,一面想着,十五阿哥自己不能来,总该给自己捎信儿来说一声吧。不管怎么说,献美之计,还是他老人家帮着出的。拿了我几十万两银子,只出一个计,就算完了?
    等了半天,行人匆匆,不见一人来送。曹武德黯然失望,拢拢袖子,五六月的天,果然寒气逼人呐!只怕,这次北上,未必安宁。毕竟,自己手里,还有不少证据呢!
    马佳氏等了半天,看曹武德有气无力地走向马车,冷笑暗讽,“怎么,不等了?你认的妹妹,不就是那位爷的亲舅妈?这点儿面子也不给你?”
    曹武德摇头,低声吩咐:“路上小心,走吧。”
    这边正要驾车出发,后面两个人骑马追来。为首的一个管家模样,到了马车前下马,恭敬行礼,“敢问可是曹大人?马佳夫人?”
    曹武德与马佳氏对视一眼,曹武德欠身问:“你是?”
    管家回话,“奴才乃是和|大人手下二管家,冯春。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送送曹大人、马佳夫人。我家老爷本想亲自来,可惜公务繁忙。还请曹大人、马佳夫人不要介怀才是。”说着,冯春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曹武德家院,“这是我家老爷命小的托曹大人,转交河南知府李铭。因是私信,不好走公差。麻烦大人了。”
    曹武德迟疑,“这个……”
    马佳氏自小跟着父亲在官场上迎来送往,听冯春一口一个马佳夫人,而不是曹夫人,心里便有了计较。笑着接下信来,对着冯春嘱咐:“阿春啊,你放心吧。我家老爷一定把信带到。回去问你们夫人好。我们表姊妹多年没见,怪想她的。”
    冯春一笑,“奴才遵命。”转身一招手,身后人递上来一个包袱,“这是我家夫人送给马佳夫人一身衣服,路上换洗穿吧。”
    曹武德看了马佳氏一眼,亲自接过来,“多谢冯夫人挂念拙荆了。”
    送走冯春二人,曹武德带着马佳氏上路。马车走在官道上,曹武德一面琢磨,如何平安到任。一面询问马佳氏与冯氏是何关系。马佳氏得意,“就知道当初你娶我娶对了。我们满洲贵女,哪个手里没有人脉。别看我娘家衰微了。我那表妹妹冯氏的男人,可是当今跟前的大红人呢!唉,可怜我那表妹,我那姨母死的早,跟姥姥家这边,不大来往。就这,人家还记得有我这个表姐,看见咱们落魄,还愿意跟咱来往。倒是你,上赶着巴结那位,呵呵,如今,瞧出来了吧。往后啊,还得靠着我!”
    曹武德冷笑,“放心,只要咱路上死不了,往后,有他求我的时候。”
    马佳氏斜曹武德一眼,只当他放屁。
    乾隆离开扬州,当地官员齐来相送。海富带着江苏众官员,跪在岸上,望着龙船渐渐驶离岸边。心里祈祷,万岁爷,您往后再下江南,可别再来奴才管辖之地了。忒累人!
    舒倩半推窗户,随意看着岸上黑压压人群。兴趣起来,叫小巧取来望远镜细观。哪知道,这一看,看出一场大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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