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向他逼近,一抬前脚,又将他狠狠扫落出去。

    “咳……!”

    口中涌出更多的鲜血,周身剧痛几乎将他的神智摧毁,他再没有力气爬起,下一刻,又感到胸口被压上一块沉重的巨石,竟是那碧蟾将脚掌踏了上来。一如他身型般硕大的脚掌,坚硬如铁,压得他整个人都不能动弹分毫。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与不与我合作?!”

    “咳……哈哈……哈……”他仰起头大笑着,笑声却因为胸腔的窒闷而嘶哑,“我也再回答你最后一遍,你、做、梦!”

    “够了!”

    沉重的压力瞬间向他袭来,他似乎听到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他发出无声的嘶喊,双眼的焦距渐渐变得空洞起来。

    痛。

    痛……

    已经痛得……再无可加复。

    身体已不受意识的支配,右手缓缓摊开来,掌心汇聚起淡薄的青光,一块深碧的古玉逐渐凝现出来,越来越清晰,而他身体的轮廓却一点点模糊起来。

    “何苦?”碧蟾的叹息声里却透出猫哭耗子的慈悲,“一定要让我用这种方法得到你的力量么?明明我们合作,会有更好的结局。”

    它这样说着,抬起踏在他身上的那只脚掌,轻轻向他掌中的古玉捏去。

    便在那一瞬间——

    他本已松懈的手掌突然紧紧攥起,古玉被死死锁在掌间;闭阖的双眼也猛然睁开,可瞳仁却换上血一样的殷红。

    “啊——!!”

    他大声厉喝,身体蓦然从碧蟾脚下脱出,单手在地上一撑,旋身一跃,足尖在它背上一点,身体高高腾起,不借助任何外物,便那样悬停在了高空之上。

    他将双手一正一反相叠于身前,口中念咒,掌间的玉开始旋转,转成一个明亮的青色光团,他便收回前掌叠于后掌之后,猛地一推——

    在那个瞬间并没有青光迸泻出来,因为那青光的速度几乎超越了肉眼所能辨识的极限。再次闪现时,已到了碧蟾近前,从它的口中没入它的身体。

    “去死吧。”

    他说。

    便随着他话音的落下,碧蟾身体里的青光骤然炸开,坚硬的皮肉被炸得死处崩散,粘稠碧血喷溅满地,伴随着耀眼的青光,像一道绚丽的青色烟花,将整个黑暗的空间都照得亮如白昼。

    而他自己也似乎无法适应瞬间的明亮,本能地偏头闭眼——

    “……啊!!”

    冉玚终于从梦中惊醒。

    他身体弹坐起来,闭上眼睛大口喘气,额上的冷汗顺着鬓边一直流到下巴,滴落到医院的白色被子上,渗出一个深色的痕迹。

    他双手颤抖地捂住脸,不知是因失血还是因过度惊惧而产生的晕眩感接踵而至。他缓了许久,耳边嗡鸣才稍稍缓和了。

    他逐渐喘匀了气,却觉得似乎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扭过头去,才看到珑玥倚在窗边,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你……”喉结滑动了一下,冉玚有些语涩,“你都看到了……”

    珑玥垂眼,又复而抬眼,道:“灵是没有梦的,那些……都是你的记忆?”

    冉玚没答,只疲惫地叹息,眉间褶皱似乎许久都未曾舒展,“不要告诉双珏。”

    “这个……”珑玥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恐怕做不到。”

    “怎么做不到?!”冉玚瞬间便欲发作,朝他低喝道,“你的嘴就不能……”

    他剩下的话断在喉咙里,因为他看到对方正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身后。僵硬地回转身去,却见简双珏在另一张床位上,不知注视了自己多久。

    “……”

    一切言语都彻底断了,再吐不出一个字。

    “老板……”简双珏亦不知是该痛惜还是该愧疚,抿了抿依然苍白的唇,“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只碧蟾会带给你这样痛苦的回忆,我如果知道……”

    “别说了。”冉玚打断了他,“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他不知是羞是愤,掀开被子跳下床来,却因脚步虚浮而踉跄了一下,珑玥要去扶他,也被一把挥开。

    他走到病房门口,半个身子已探出去,终于还是停下脚步: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别来找我。”

    ——漆黑的幻境被刺眼的青光驱散了。

    他从高空落下,双足稳稳踏在地上,看着那一片高悬明月照耀之下的狼藉,竟是满目漠然。

    夜风轻拂而过,吹过碧蟾的尸体,那些破碎的皮肉与粘稠的血,都如烟散去。

    最后剩下的,只有一些几乎碎成粉末的,碧玉的碎片。

    已辨不出,那原本是一只三足金蟾的面貌。

    他缓缓回转了身。

    唇边的血迹未曾擦去,乌发凌乱地披散,身上青衫破碎,腹部深深的血洞还在流淌鲜血。

    ——可他却已感觉不到痛了。

    他麻木地向前走着,甚至未曾去看脚边那半截断笛。他从玉笛的穗尾上踩过,将那一抹赤红踩进泥土。

    身后滴落的血迹远远地延伸出去,他却不曾停下脚步。

    ——他放弃了痛觉,放弃了感知,放弃了情感,就意味着,永远放弃了做人的权力。

    ——你待世人如何,世人又待你如何?

    人?非人?是人非人?还是灵非人?

    荒谬。

    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他缓缓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圆月的倒影映在他眼中,褪去了眸间血一样的红色。

    只是他不知道——

    那时青衣赤目的自己,与那血眼的碧蟾——

    究竟又有何分别。

    碧蟾(三)

    冉玚从病房出来,只觉得身心

    俱疲。

    他独自一人走到走廊尽头的露天平台上,将胳膊搭上栏杆,垂下头,看着楼外的树木。

    微风拂过脸颊扬起鬓发,带了一丝丝暖意,楼下的树木也抽出嫩绿的新芽。

    原来不知何时,春天早已到了。

    他闭了闭眼,轻轻叹息,转身返回,却没有直接回病房,而是在值班室找到了孙医生。

    孙医生看到他来,推了推眼镜,停下写字的笔,道:“你可算是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两夜了。”

    冉玚略一沉默:“有这么久?”

    “不然你以为?双珏还没怎么样,你倒是睡了挺久。”

    “……别叫得那么亲,双珏跟你不熟。”

    “还不熟?这都第三次了吧?我说你们嫌不嫌烦?你们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他说完这话,看见对方陡然皱起的眉,不由干咳一声,打圆场道:“开个玩笑。不过说真的,医院这种地方,还是能不来就不要来。”

    冉玚没接话,也没继续拆他的台,只问:“双珏怎么样了?”

    “嗯?他不是已经醒了吗?你怎么不直接去问他?”

    孙医生十分诧异,可见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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