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半个月了,可如何是好啊?”

    陶钧上前把脉,也摇着头道:“那日宫中血战爷到底还是伤了肺经,这一路又多颠簸。军机要务哪个不得爷上心?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

    竹君摸了摸郎怀依旧滚烫的脖颈,啐道:“别扯嘴皮子!我只问你,什么时候能给爷退烧?”

    “如今药材齐全,再两三日吧。”陶钧又给郎怀把把脉,暗自庆幸亏的这一年调理得不错,内里亏空慢慢是补上了。但他又想起如今西域的乱像,知道自家主子是劳碌命,只能默默打算,得备好药材早作打算。将来行军才好跟着她,随时照看着,才让人放心。

    平西军来得寂静无声,直到两日后,才有传令官晓谕三军各级将领,齐聚节度使府。

    郎怀病容稍退,一身紫袍端坐在上首。待所有人都齐了,才放下暖手的手炉,轻咳两声道:“行军多日,辛苦大家了。”

    在座的都没吭声,等着这位年轻将领的后文。郎怀临危受命,但长安传回的消息,明皇已然下旨传位博山郡王李遇。主将俱幼,都让心下没底。少年将领不胜枚举,真正彪炳史册的却当真无多。不知郎怀可会在列。

    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近腊月,登基大典早已举行,待过了下月,就是至诚年间了。

    “本将既然得了圣令,自然会平定安西,死而后已。”郎怀神色淡淡,又忍不住喘了口气,才续道:“如今隆冬时节,请各营约束官兵,加紧操练。若有违抗军纪者,杀无赦。”

    她这话说来平淡,但最后的杀无赦三字还是让人觉察到丝丝杀气。那些本来还有些轻慢的下级校官也正了神色。又听郎怀说了些令行禁止的话,单独留下正五品上的将官,其余的则各回驻地。

    很快便只剩下三四十个人。

    郎怀心下略微估算,此次平西,军制完全按着当年郎士新的各军布置,但仓促之间难免有所欠缺。这一路郎怀已经尽力调整,如今勉强看得过去。

    “诸位也都是老将,小半也是随着家父征战过的。”郎怀拱拱手,顿了顿才道:“此次局势,大伙也都明白,着实艰难。”

    “前锋营建制最全,六王虽新为将,但本将信任六王。”郎怀头一次说到这等敏感的话题,毫不避讳:“本将将虎贲全部交给你,三日后,前锋营兵发龟兹。”

    李进半跪着接下虎符,大声道:“得令!定护卫龟兹安宁!”

    “此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郎怀严肃着脸道:“本将会派二十队斥候,跟着你的兵一同出发,以求掩人耳目。”

    “前后左右各路军完善军制,好生操练。”郎怀看了眼跃跃欲试的路老三,笑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虽说不甚匮乏,但咱们两眼一抹黑,打无准备的仗?这可不成。”

    “大将军,二十路斥候恐怕不够吧。”林达忧心忡忡,道:“薛帅他们……丛苍澜瑚狼子野心,只怕等着咱们列兵,好一网打尽。”

    郎怀点头,道:“诸位放心,本将已派遣钉子,联络不良人安西总吏土蕃总吏,想来过些时日应有消息。但如今却不是咱们该着急的时候,请诸位稍安勿躁。”

    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勉力支撑着,道:“杨大人也说了,淇公亲自坐镇龟兹,大约等六位抵达,亦会返回。”

    “是,淇公前日已经送信,言道西域诸国不得已几乎尽皆臣服于丛苍澜瑚。这几月来丛苍澜瑚大肆掠夺,民怨沸腾。是近些时日才略有收敛,正在调兵遣将,意欲重新染指龟兹。”杨季盛掐着自己的三丛胡子,续道:“淇公不过两万兵力,当初能偷袭保住龟兹已属不易,正迫切待援。如今得六王殿下援助,应当可解燃眉之急。”

    郎怀看了看神色各异的将领们,他们中大多数也是参加过八年前那场征西之战的。她不动声色,道:“保点打援,摸清西域情况,联络诸国王室,等待后军到达。吾愿与诸位齐心,匡扶我大唐江山。”

    这几句便是这一路她想出来的办法。但除了后军,怎么打,怎么摸,怎么联络,如今一筹莫展呐!

    开扬三十四年十一月初六,紫宸殿内举行登基大典。博山郡王李遇成为大唐帝国新的主人,宣布次年改元至诚,史称唐昭宗。

    而开扬盛世的缔造者明皇,则自此幽居麟德殿,不肯踏出宫外一步。

    长安城暗流汹涌。昔日淮王党羽过多,尤其以益州节度使章全为最。若此人再举叛旗,大唐将陷入内乱外忧之中。

    不良人因着不良帅袁玄洪的失踪,使得大唐丧失了最为机敏的耳朵。明达无奈之下,只得冒着暴露郎氏钉子的风险,将新送回的消息源源不断送入宫中。

    章全已经开始陈兵,若蜀南道脱离大唐成为国中之国,自此西北西南将陷入困乏之中。一众臣子一筹莫展,李遇也几宿几宿睡不着觉,为着自己登基后头等烦心事,几乎急得要跳脚。

    便在此时,唐飞彦带着一个人敲响了未央居的大门。明达这些日子一直在麟德殿陪伴明皇,帮着李遇处理政务,侍卫不敢耽搁,忙去请了尚子轩出面。

    外书房中还是安静的。那位侯弗在风波平息后,已经成为新的太史令。

    尚子轩吩咐尚衍上茶,对唐飞彦道:“唐侍郎不必拘谨,阿怀是常提起你的。”

    这位女子举手投足间都是唐飞彦从未见过的成熟风韵,却自带一股难能的书卷气息,偏生还有些爽朗。唐飞彦忽而想起,这位便是上官宏的长女,忙道:“姑娘客气了。”

    又说些闲话,尚子轩看了眼一旁坐着的一位年轻公子,道:“这位是?”

    唐飞彦拉了一把锦衣的公子,笑道:“尚姑娘,我是为姑娘解燃眉之急的。”

    跟着唐飞彦前来的,便是章安仁。这探花郎自入翰林院后,倒是不再和李迁过从甚密,专心于修书一徒。及至李迁叛乱,章安仁才心慌意乱。

    父亲自然一直是支持李迁的,这在整个蜀南道几乎不是秘闻。但李迁既然兵败被杀,长安城多年经营也几乎被连根拔起,章全的处境便岌岌可危。

    章安仁不过有些目高于顶,但对父亲的做法是不甚认同的。当此关头,他不得不告病在家,思索良久。

    他天资聪颖,五岁识字七岁吟诗,科举之途也毫无阻碍,轻轻松松拔得探花,说得上一句少年得意。但每每想起另一个人,章安仁但觉务必嫉妒。

    是的,他嫉妒郎怀。

    嫉妒她的出身更甚于己,亦嫉妒此人小小年纪便征战沙场屡立战功。如今更是兵发敦煌,成为帝国新的中流砥柱。

    一片溢美之词中,章安仁想起自己父亲的苟且,想起过往二十余年,探花郎似乎便成了笑话。

    她那样一个莽夫都能站出来力挽狂澜,凭甚我章越苦读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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