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珠似宝,望阿郎成全!!”

    “气势倒是足够了。”王都督似笑非笑,“怎么方才不这么说?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不过,你的手脚可真够快的。湘娘来都督府不过五个月,你居然便敢上门来求娶了,想必也是得了她首肯罢?莫非,这些年来你一直不娶,便是为了——”

    孙榕比谁都明白,大舅兄灿烂的笑容之下隐藏着的危险,赶紧道:“我此前确实觉得湘娘很不错,却并非男女之情。直到前两年……我才确定,她便是我想娶的娘子。可那时候我不过是个果毅都尉,觉得没有底气向阿郎求娶,于是便央她等我两年……”

    “阿兄。”不知何时,王湘娘已经来到书房外,立在门边盈盈含笑,“我已经等得足够久了,阿兄便成全了我们罢。”她已经将近双十年华,也确实不想再继续苦等了。而且,她觉得,阿兄眼里其实并不在意官职,更在意人品。但那时候的孙榕没有勇气,于是她也只得等着他了。

    王子献望着她,微微一叹:“你想留在此处?”孙榕虽是他的亲信,但毕竟是从四品官员,便是他返回京城,也很难将他一起带回去。而他,必定是要回长安的,毕竟有玄祺在之处,方是他所安之地。

    “阿兄,京外的世界如此广阔,我又何必困在宅院一隅中呢?”王湘娘温声道,“与他在一起,随着他迁转来去,我能见到更多的人,听见各种各样的言语,只要想一想,便觉得这种日子很有趣味。”

    “也好。”王子献倏然想起了多年前自家玄祺渴盼的目光,神色柔和了许多,“寻一寻最近可有甚么吉日,赶紧些给你们办了喜事。你的嫁妆还在京中,重新置办一份也来不及了,便以其他财物相代罢。”

    孙榕赶紧表忠心:“阿兄放心,我已经准备万全了。”聘礼、嫁妆他都预备了,就只待大舅兄的东风,便可成事。

    王子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怎么从未察觉到,这人的面皮居然也这般厚呢?

    【怅然】袁淑妃

    杜太后扶着宫女,缓步踏入了承香殿中。

    时隔五年,再度来此,这座昔日奢华富贵的宫殿,如今却早已变得死气沉沉。她环视周围,不由得略有些感慨,或许,这大约亦是她最后一回来到此处了。

    “太后驾到,妾有失远迎。只是想不到,妾还能有再见到太后的一天。”一位形容枯槁的中年女子从殿内走出来。她挪动每一步都仿佛有些颤颤巍巍,全凭着旁边的宫婢,才能勉强站稳走动。若非有忠心耿耿的宫婢相伴,恐怕她应该早已活不到如今了。

    “我顺道来瞧一瞧你。”杜太后淡淡地道,“多年不见,也不知你过得如何。”

    “呵,也不过是熬日子罢了。”袁太妃讽刺地勾起唇角,“多谢太后还记得妾,不忘给妾加封,也不曾将这座承香殿封了,让妾迁居别宫。”据袁太妃所知,先帝驾崩后,除了杜太后迁了宫殿之外,其余嫔妃都并未挪动。至今亦是如此,仿佛只是宫中少了一位皇帝,多了一位幼帝一般。

    “既然你过得尚可,我又何必扰乱你们的清静?横竖五郎还小呢。”杜太后说罢,便转身欲离开,然而,却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呢喃:“五郎……五郎……呵……”

    先帝是五郎,当今圣人亦是五郎。无论是哪一位五郎,都令袁太妃留下了遗憾。先帝得知她勾结逆王胡乱用药反倒是害了自己之后,只长叹一声,再也不曾来到承香殿探望她。直至驾崩时,他仿佛已经将她遗忘得一干二净,也没有给她留任何话。至于当今,也许只差些许时机,便能成为她的五郎、她的孩儿呢?

    杜太后并未回首,凤驾徐徐离去。

    独留袁太妃立在风中,轻轻地喃语着,一遍又一遍。

    一个月后,袁太妃病逝,杜太后做主,给她赐了谥号为“庄”,陪葬乾陵。

    【忧虑】寿娘

    景云七年,随着嗣濮王在外镇抚吐谷浑的周氏携着长子李峤、次子李峥,终于回到长安。杜太后崩逝时,她也曾回来奔丧送葬,但国孝期之后,便又匆匆去了边疆。不过,此次回京,她却是短时期内都不打算再外出了。原因无他,长女寿娘已经长大了。

    时光匆匆,昔日娇憨的小娘子,而今已成为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女。寿阳县主的名号,在京内亦是大名鼎鼎。论起赛马、射猎、马球等等,甚至许多宗室以及勋贵世家子弟都远远不如她。每一回宴饮,寿阳县主必定是风头最盛的未婚少女之一,仅次于吴国长公主(永安长公主)而已。

    也因着她是濮王一脉捧在掌心中的珍宝之故,当她不过十一二岁时,求亲的人家便已经络绎不绝,彼此暗地里悄悄使劲了。若能娶得这位县主,便能拥有一位日后定能继承亲王爵位的岳父,一位如今已经是位高权重的亲王的叔父,两位封号为前所未有的“国公主”的堂姑母,一位封为“大长公主”的外祖母……诸般好处,便是折着手指也算不过来!!

    然而,向濮王妃阎氏传达求娶之意的人家如过江之鲫,阎氏却始终不松口,只推说一切由儿子儿媳做主。而且,必须是孙女看中的好儿郎,才可娶得佳人归。外祖母临川大长公主亦是同样的意思,对那些期望她能劝一劝阎氏或周氏的人家,都一律婉拒了。

    而今周氏终于回京,众人无不摩拳擦掌,赶紧将宴饮帖子送过去,再挑剔一番自家郎君们的风华气度。不求其他,若是能给嗣濮王妃留下不错的印象,这第一步好歹便算是成了——要知道,迄今为止,他们连第一步都未能踏出去呢!

    嗣濮王妃是外柔内刚之人,对这些宴饮帖子也只是稍稍挑拣了些,便逐一赴宴去了。她离京已久,也确实该多出门交际,为儿女的婚姻前程打算。带着女儿与儿子同去,亦是让那些估量的目光好生瞧一瞧——并非自家的眼光高,而是若不是足够出众的郎君,便实在是配不上爱女。总不能挑个连年幼几岁的儿子都样样不如的女婿罢?

    如此耗费了数个月,周氏终于挑出了几人,私下悄悄地问女儿:“寿娘,你觉得哪一个郎君不错?先前我看有位高郎君,你们似乎经常一同赛马?”

    “此人自视甚高,与我们小娘子赛马时,看起来风度翩翩,实则很是轻慢。”寿娘说得头头是道,“程家子太过温和,对每个小娘子都同样体贴,寻常结交尚可,成为夫君却实在令人着恼。杜家子应当是不喜我这样的性情,另有所爱,我也无须委屈自己……”

    将每一位郎君都点评了一遍之后,寿娘一叹:“阿娘寻出来的,怎么都是这样的人呢?”

    “……”周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她多年不在京中,对这些郎君的了解确实远远不如女儿,与其自己挑来挑去,倒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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